作品原文
旅泊多年歲,老去不知回。
忽逢門前客,道發故鄉來。
斂眉俱握手,破涕共銜杯。
殷勤訪朋舊,屈曲問童孩。
衰宗多弟侄,若個賞池台。
舊園今在否,新樹也應栽。
柳行疏密布,茅齋寬窄裁。
經移何處竹,别種幾株梅。
渠當無絕水,石計總生苔。
院果誰先熟,林花那後開。
羁心隻欲問,為報不須猜。
行當驅下澤,去剪故園萊。
注釋譯文
譯文
已在外漂泊多年,年紀大了還不能懷鄉。
在門前忽然遇到一位客人,他說是從故鄉來的。
皺着眉頭一起握手,停止了哭泣,露出笑容一起飲酒。
情意懇切的詢問舊朋友,詳細周到地問起孩子們。
衰微的家族有很多兄弟侄兒,哪個去觀賞園池亭台?
舊日的庭園如今是否依然存在?新樹也該會栽上了。
柳行植得疏密合适,茅草房修剪得有寬有窄。
從哪裡移來的竹子?又栽種了幾棵梅樹?
渠溝裡不該斷絕水流,愛生青苔的石頭是否依舊?
院中的果實哪一種先熟?林中的花哪一種後開?
客居的心情隻想多詢問,為我回答不要讓我猜。
不久将乘坐下澤車驅馬而行,回去鏟除舊院中的雜草。
注釋
旅泊:漂泊,這裡指在外做官,未能歸鄉。
斂眉:皺起了眉,這裡指掉淚動容,是表達思鄉之情。
銜杯:喝酒。
訪:詢問。
屈曲:詳細周到。
衰宗:衰微的宗族,是一種自謙的說法,猶言“寒家”。
羁(jī)心:羁旅的情懷。
下澤:車名,是一種适于沼田行駛的短毂車。
萊:草名,又名藜。一種一年生草本植物。嫩苗可食,生田間、路邊、荒地、宅旁等地,為古代貧者常食的野菜。
作品鑒賞
這首詩是寫王績績在他鄉遇到故人,内容雖然質樸平淡,但是意境隽永。開篇便營造了一種意境,将讀者帶人詩人寄居的大都當中。根據後人考證,此處所說的旅泊多年的城市應當是長安城,城裡車水馬龍、房屋鱗次的繁華留住了詩人的腳步,所以詩人才有感而發,到老了仍然沒有想着回家。
詩寫得頗有意境,一開頭它就把讀者帶到詩人寓居的他鄉京城裡。這兒房屋鱗次栉比,車水馬龍,以緻詩人在外旅居多年,到老了仍沒有想回故鄉,然而“樂不思蜀”隻是表面的意思,繼續讀下去就可以發現“故鄉”始終魂牽夢繞在詩人心中。詩人忽然在自己門前遇到了多年不見的故鄉人,久别重逢,彼此都激動得流下了眼淚,情不自禁地緊握着對方的手。接着客人被熱情地請進了屋子,賢淑的主婦迅速準備好了洗塵的酒肴。座中,主客相談十分親熱融洽。主人一個勁地詢問着故鄉的事。他首先問起親朋好友,連他們的孩子都仔仔細細地詢問到了。
接下去,到詩人開始詢問自己的宗族的近況。王績是隋末大儒王通的弟弟,他的二哥是《古鏡記》的作者,此外還有弟兄四人。王通死于大業年末,他的兒子王福畤(王勃之父)、王福郊以及其他子侄在王績作這首詩時,大都在故鄉,因此王詩說“衰宗多弟侄,若個賞池台”。
接着,詩人一連提了許多問題,問到舊居、栽樹、建房、種竹、植梅、渠水、石苔、園果、林花等等。而這一連串的提問,在表現了詩人關心故鄉親人的的迫切心情的同時,在人們的眼前呈現出一幅幅自然風景和社會生活圖畫。最後,詩人以叮囑故人回答不要有顧慮和表示自己将告老回鄉作結,娓娓動聽,餘韻無窮。王績受老莊思想影響較深,他的不少詩作盡管流露出對封建禮教羁束的不滿,但也往往表現出遺世獨立、消極隐遁的思想。讀罷這首詩,使人感到王績一生雖有逃避醉鄉的一面,但他又并非真如他所說的“長昏飲”,而是也有清醒和熱愛生活的一面的。
詩中此處所用的連續提問法是很有藝術特色的,這類詩文形式複原了先秦以及秦漢文學詩歌常用的形式,例如《詩經》的《行露》當中,雖然隻有十五句,卻連用九個問句,以增強文字語氣,強調人物情感。本詩也用了類似的連續提問法,雖然跟古詩文用途不同,但是卻充分強調了作者悲喜交集、惆怅與激動共存的的情緒。
不過,詩人雖然情緒激動,滿心渴望了解家鄉一草一木的變化,但是他卻在最後四句當中訴說了自己的意願。雖然羁旅在外隻能問故人家鄉如何,但是他的目的并不是要得到答案,而是期盼着不久就回到家鄉。親自去走訪曾經去過的地方,遊戲于田野故園當中,以解多年思鄉之苦。
全詩質樸自然,并無雕砌的痕迹,平淡中見真味,含蓄中有深情,言淺而韻味無窮,一掃初唐詩壇的迤逦浮華的靡靡風氣,正是王績詩歌最主要的特色之一。王維的《雜詩》——“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來日绮窗前,塞梅著花未”顯然是受了王績此詩的影響。特别是前兩句和最後一句,與王績的《在京思故園見鄉人問》意思幾近相同,末句同樣采用提問法。
但是,王維的《雜詩》所表達的鄉情寄托在“塞梅”之上,而王績的這首詩寄托情感的意象卻比較多,王績的思想雖然受老莊影響頗深,不少詩作都流露出對封建禮教的不滿和渴望自由遺世的意思,這首詩亦有些許逃避的意思。
作者簡介
王績(約590~644),字無功,号東臯子,绛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隋末舉孝廉,除秘書正字。不樂在朝,辭疾,複授揚州六合丞。時天下大亂,棄官還故鄉。唐武德中,诏以前朝官待诏門下省。貞觀初,以疾罷歸河渚間,躬耕東臯,自号“東臯子”。性簡傲,嗜酒,能飲五鬥,自作《五鬥先生傳》,撰《酒經》、《酒譜》。其詩近而不淺,質而不俗,真率疏放,有曠懷高緻,直追魏晉高風。律體濫觞于六朝,而成型于隋唐之際,無功實為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