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鈴·寒蟬凄切

雨霖鈴·寒蟬凄切

宋代詞人柳永創作的詩作
《雨霖鈴·寒蟬凄切》是宋代詞人柳永的詞作。此詞上片細膩刻畫了情人離别的場景,抒發離情别緒;下片着重摹寫想象中别後的凄楚情狀。全詞遣詞造句不着痕迹,繪景直白自然,場面栩栩如生,起承轉合優雅從容,情景交融,蘊藉深沉,将情人惜别時的真情實感表達得纏綿悱恻,凄婉動人,堪稱抒寫别情的千古名篇,也是柳詞和婉約詞的代表作。
  • 作品名稱:雨霖鈴寒蟬凄切
  • 作品别名:雨霖鈴·秋别
  • 作者:柳永
  • 創作年代:北宋
  • 作品出處:全宋詞
  • 文學體裁:詞
  • 詞牌名:雙調·雨霖鈴

作品原文

雨霖鈴·秋别

柳永 〔宋代〕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裡煙波,暮霭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别,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好景一作:美景)

注釋譯文

譯文

秋蟬的叫聲凄涼而急促,傍晚時分,面對着長亭,驟雨剛停。在京都郊外設帳餞行,卻沒有暢飲的心緒,正在依依不舍的時候,船上的人已催着出發。握着對方的手含着淚對視,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想到這一去路途遙遠,千裡煙波渺茫,傍晚的雲霧籠罩着天空,深厚廣闊,不知盡頭。

自古以來,多情的人總是為離别而傷感,更何況是在這冷清、凄涼的秋天!誰知我今夜酒醒時身在何處?怕是隻有楊柳岸邊,面對凄厲的晨風和黎明的殘月了。這一去長年相别,我料想即使遇到好天氣、好風景,也如同虛設。即使有滿腹的情意,又再同誰去訴說呢??

注釋

長亭:古代在交通要道邊每隔十裡修建一座長亭供行人休息,又稱“十裡長亭”。靠近城市的長亭往往是古人送别的地方。

凄切:凄涼急促。

驟雨:急猛的陣雨。

都門:國都之門。這裡代指北宋的首都汴京(今河南開封)。

帳飲:在郊外設帳餞行。

無緒:沒有情緒。

蘭舟:古代傳說魯班曾刻木蘭樹為舟(南朝梁任昉《述異記》。這裡用做對船的美稱。

凝噎:喉嚨哽塞,欲語不出的樣子。

去去:重複“去”字,表示行程遙遠。

暮霭:傍晚的雲霧。

沉沉:深厚的樣子。

楚天:指南方楚地的天空。

暮霭沉沉楚天闊:傍晚的雲霧籠罩着南天,深厚廣闊,不知盡頭。

今宵:今夜。

經年:年複一年。

縱:即使。風情:情意。男女相愛之情,深情蜜意。情:一作“流”。

更:一作“待”。

創作背景

柳永因作詞忤仁宗,屢試不第,所以心中失意憂憤,常流連秦樓楚館為歌伶樂伎撰寫曲子詞。此詞當為柳永從汴京南下時與一位戀人的惜别之作。

作品鑒賞

整體賞析

由于得到藝人們的密切合作,柳永能變舊聲為新聲,在唐五代小令的基礎上,創制了大量的慢詞,使宋詞開始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這首詞調名《雨霖鈴》,蓋取唐時舊曲翻制。據《明皇雜錄》雲,安史之亂時,唐玄宗避地蜀中,于棧道雨中聞鈴音,起悼念楊貴妃之思,“采其聲為《雨霖鈴》曲,以寄恨焉”。王灼《碧雞漫志》卷五雲:“今雙調《雨霖鈴慢》,頗極哀怨,真本曲遺聲。”在詞史上,雙調慢詞《雨霖鈴》最早的作品,當推此首。柳永充分利用這一詞調聲情哀怨、篇幅較長的特點,寫委婉凄側的離情,可謂盡情盡緻,讀之令人於悒。

詞的上片寫一對戀人餞行時難分難舍的别情。起首三句寫别時之景,點明了地點和節序。《禮記·月令》雲:“孟秋之月,寒蟬鳴。”可見時間大約在農曆七月。然而詞人并沒有純客觀地鋪叙自然景物,而是通過景物的描寫,氛圍的渲染,融情入景,暗寓别意。時當秋季,景已蕭瑟;且值天晚,暮色陰沉;而驟雨滂沱之後,繼之以寒蟬凄切:詞人所見所聞,無處不凄涼。加之當中“對長亭晚”一句,句法結構是一、二、一,極頓挫吞咽之緻,更準确地傳達了這種凄涼況味。

前三句通過景色的鋪寫,也為後兩句的“無緒”和“催發”設下伏筆。“都門帳飲”,語本江淹《别賦》:“帳飲東都,送客金谷。”他的戀人在都門外長亭擺下酒筵給他送别,然而面對美酒佳肴,詞人毫無興緻。可見他的思緒正專注于戀人,所以詞中接下去說:“留戀處、蘭舟催發”。這七個字完全是寫實,然卻以精煉之筆刻畫了典型環境與典型心理:一邊是留戀情濃,一邊是蘭舟催發,這樣的矛盾沖突何其尖銳!林逋《相思令》雲:“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欲平。”僅是暗示船将啟碇,情人難舍。劉克莊《長相思》雲:“煙迢迢,水迢迢,準拟江邊駐畫撓,舟人頻報潮。”雖較明顯,但仍未脫出林詞窠臼。可是這裡的“蘭舟催發”,卻以直筆寫離别之緊迫,雖沒有他們含蘊纏綿,但卻直而能纖,更能促使感情的深化。于是後面便迸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二句。語言通俗而感情深摯,形象逼真,如在眼前。寥寥十一字,真是力敵千鈞!後來傳奇戲曲中常有“流淚眼看流淚眼,斷腸人對斷腸人”的唱詞,然卻不如柳詞凝煉有力。那麼詞人凝噎在喉的是什麼話呢?“念去去”二句便是他的内心獨白。詞是一種依附于音樂的抒情詩體,必須講究每一個字的平仄陰陽,而去聲字尤居關鍵地位。這裡的去聲“念”字用得特别好。清人萬樹《詞律發凡》雲:“名詞轉折跌蕩處,多用去聲,何也?三聲之中,上、入二者可以作平,去則獨異。……當用去者,非去則激不起。”此詞以去聲“念”字作為領格,上承“凝噎”而自然一轉,下啟“千裡”以下而一氣流貫。“念”字後“去去”二字連用,則愈益顯示出激越的聲情,讀時一字一頓,遂覺去路茫茫,道裡修遠。“千裡”以下,聲調和諧,景色如繪。既日“煙波”,又日“暮霭”,更曰“沉沉”,着色可謂濃矣;既曰“千裡”,又曰“闊”,空間可謂廣矣。在如此廣闊遼遠的空間裡,充滿了如此濃密深沉的煙霭,其離愁之深,令人可以想見。

上片正面話别,到此結束;下片則宕開一筆,先作泛論,從個别說到一般,得出一條人生哲理:“多情自古傷離别”。意謂傷離惜别,并不自我始,自古皆然。接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一句,則為層層加碼,極言時當冷落凄涼的秋季,離情更甚于常時。“清秋節”一辭,映射起首三句,前後照應,針線極為綿密;而冠以“更那堪”三個虛字,則加強了感情色彩,比起首三句的以景寓情更為明顯、深刻。“今宵”三句蟬聯上句而來,是全篇之警策,後來竟成為蘇轼相與争勝的對象。據俞文豹《吹劍錄》雲:“東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問:‘我詞何如柳七?’對日:‘柳郎中詞,隻合十七八女郎,執紅牙闆,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執)銅琵琶,鐵綽闆,唱“大江東去”。’”這三句本是想象今宵旅途中的況味:一舟臨岸,詞人酒醒夢回,隻見習習曉風吹拂蕭蕭疏柳,一彎殘月高挂楊柳梢頭。整個畫面充滿了凄清的氣氛,客情之冷落,風景之清幽,離愁之綿邈,完全凝聚在這畫面之中。比之上片結尾二句,雖同樣是寫景,寫離愁,但前者仿佛是潑墨山水,一片蒼茫;這裡卻似工筆小幀,無比清麗。詞人描繪這清麗小幀,主要采用了畫家所常用的點染筆法。清人劉熙載在《藝概》中說:“‘多情自古傷離别,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上二句點出離别冷落,‘今宵’二句乃就上二句意染之。點染之間,不得有他語相隔,隔則警句亦成死灰矣。”也就是說,這四句密不可分,相互烘托,相互陪襯,中間若插上另外一句,就破壞了意境的完整性,形象的統一性,而後面這兩個警句,就将失去光彩。

“此去經年”四句,構成另一種情境。因為上面是用景語,此處則改用情語。他們相聚之日,每逢良辰好景,總感到歡娛;可是别後非止一日,年複一年,縱有良辰好景,也引不起欣賞的興緻,隻能徒增帳觸而已。“此去”二字,遙應上片“念去去”;“經年”二字,近應“今宵”,在時間與思緒上均是環環相扣,步步推進,可見結構之嚴密。“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益見鐘情之殷,離愁之深。而歸納全詞,猶如奔馬收缰,有住而不住之勢;又如衆流歸海,有盡而未盡之緻。其以問句作結,更留有無窮意味,耐人尋繹。

柳永詞長于鋪叙,有些作品失之于平直淺俗,然而此詞卻能做到“曲處能直,密處能疏,鼻處能平,狀難狀之景,達難達之情,而出之以自然”(馮煦《六十一家詞選例言》論柳永詞)。像“蘭舟催發”一語,可謂兀傲排鼻,但其前後兩句,卻于沉郁之中自饒和婉。“今宵”三句,寄情于景,可稱曲筆,然其前後諸句,卻似直抒胸臆。前片自第四句起,寫情至為缜密,換頭卻用提空之筆,從遠處寫來,便顯得疏朗清遠。詞人在章法上不拘一格,變化多端,因而全詞起伏跌宕,聲情雙繪,付之歌喉,亦能奕奕動人。

名家點評

宋·俞文豹《吹劍錄》:東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問:“我詞何如柳七?”對曰:“柳郎中詞,隻合十七八女郎,執紅牙闆,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綽闆,唱‘大江東去’。”東坡為之絕倒。

明·李攀龍《草堂詩餘隽》:“千裡煙波”,惜别之情已騁;“千種風情”,相期之願又賒。真所謂善傳神者。

明·王世貞《藝苑卮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外,曉風殘月。”與秦少遊“酒醒處,殘陽亂鴉”,同一景事,而柳尤勝。

明·俞彥《爰園詞話》:不知萬頃波濤,來自萬裡,吞天浴日,古豪傑英爽都在,使屯田此際操觚,果可以“楊柳岸曉風殘月”命句否。且柳詞亦隻此佳句,餘皆未稱。而亦有本,祖魏承班《漁歌子》“窗外曉莺殘月”,第改二字增一字耳。

清·沈謙《填詞雜說》:詞不在大小淺深,貴于移情。“曉風殘月”、“大江東去”,體制雖殊,讀之皆若身曆其境,惝恍迷離,不能自主,文之至也。

清·賀裳《皺水軒詞筌》:柳屯田“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自是古今俊句。或譏為艄公登溷詩,此輕薄兒語,不足聽也。

清·田同之《西圃詞說》:今人論詞,動稱辛、柳,……耆卿詞以“關河冷落,殘照當樓”與“楊柳岸、曉風殘月”為佳,非是則淫以亵矣。此不可不辨。

清·劉熙載《藝概·詞概》:詞有點,有染。柳耆卿《雨霖鈴》雲:“多情自古傷離别,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上二句點出離别。“冷落”、“今宵”二句乃就上二句染之。點染之間,不得有他語相隔。隔則警句亦成死灰矣。

作者簡介

柳永,(約984年—約1053年)北宋著名詞人,婉約派代表人物。漢族,崇安(今福建武夷山)人,原名三變,字景莊,後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稱柳七。宋仁宗朝進士,官至屯田員外郎,故世稱柳屯田。他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以畢生精力作詞,并以“白衣卿相”自诩。其詞多描繪城市風光和歌妓生活,尤長于抒寫羁旅行役之情,創作慢詞獨多。鋪叙刻畫,情景交融,語言通俗,音律諧婉,在當時流傳極其廣泛,人稱“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婉約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對宋詞的發展有重大影響,代表作《雨霖鈴》《八聲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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