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蒹葭

秦風·蒹葭

中國古代詩歌總集《詩經》中的詩詞
《秦風·蒹葭》是中國古代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中的一首詩。此詩曾被認為是用來譏刺秦襄公不能用周禮來鞏固他的國家,或惋惜招引隐居的賢士而不可得的。現代學者一般認為這是一首情歌,寫追求所愛而不及的惆怅與苦悶,營造了一種秋水伊人的美妙境界。全詩三章,重章疊唱,後兩章隻是對首章文字略加改動而成,形成各章内部韻律協和而各章之間韻律參差的效果,也造成了語義的往複推進。
  • 作品名稱:秦風·蒹葭
  • 作者:無名氏
  • 創作年代:春秋
  • 作品出處:《詩經》
  • 作品體裁:四言詩
  • 作品别名:蒹葭、詩經·蒹葭、詩·秦風·蒹葭

作品原文

秦風·蒹葭⑴

蒹葭蒼蒼⑵,白露為霜。所謂伊人⑶,在水一方⑷。溯洄從之⑸,道阻且長。溯遊從之⑹,宛在水中央⑹。

蒹葭凄凄⑺,白露未晞⑻。所謂伊人,在水之湄⑼。溯洄從之,道阻且跻⑽。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⑾。

蒹葭采采⑿,白露未已⒀。所謂伊人,在水之涘⒁。溯洄從之,道阻且右⒂。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⒃。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秦風:《詩經》“十五國風”之一,今存十篇。蒹(jiān)葭(jiā):蘆葦。蒹,沒長穗的蘆葦。葭,初生的蘆葦。蒼蒼:青蒼,老青色。

⑵伊人:那個人,指所思慕的對象。

⑶一方:另一邊。

⑷溯洄(huí):逆流而上。洄,彎曲的水道。從:追尋。

⑸溯遊:順流而下。遊,一說指直流的水道。

⑹宛:宛然,好像。

⑺凄凄:即“萋萋”,茂盛的意思。

⑻晞(xī):幹,曬幹。

⑼湄(méi):水泮,水和草交接的地方,也就是岸邊。

⑽跻(jī):登,升高。

⑾坻(chí):水中的小高地。

⑿采采:茂盛的樣子。

⒀已:止,幹。

⒁涘(sì):水涯,水邊。

⒂右:彎曲,迂回,形容道路曲折迂回。

⒃沚(zhǐ):水中的小塊陸地。

白話譯文

河邊蘆葦青蒼蒼,秋深露水結成霜。意中人兒在何處?就在河水那一方。逆着流水去找她,道路險阻又太長。順着流水去找她,仿佛在那水中央。

河邊蘆葦密又繁,清晨露水未曾幹。意中人兒在何處?就在河岸那一邊。逆着流水去找她,道路險阻攀登難。順着流水去找她,仿佛就在水中灘。

河邊蘆葦密稠稠,早晨露水未全收。意中人兒在何處?就在水邊那一頭。逆着流水去找她,道路險阻曲難求。順着流水去找她,仿佛就在水中洲。

創作背景

此詩曾被認為是用來譏刺秦襄公不能用周禮來鞏固他的國家(《毛詩序》《鄭箋》),或惋惜招引隐居的賢士而不可得的(姚際恒《詩經通論》、方玉潤《詩經原始》)。但跟《詩經》中多數詩内容往往比較具體實在不同,此詩并沒有具體的事件與場景,甚至連“伊人”的性别都難以确指。上述兩種理解也許當初是有根據的,但這些根據或者沒有留存下來,或者不足以服人,因而他們的結論也就讓人懷疑了。現代大多數學者都把它看作是一首情詩,當是為追求心中思慕之人而不可得而作。陳子展《詩三百解題》說:“《蒹葭》一詩,無疑地是詩人想見一個人而竟不得見之作。這一個人是誰呢?他是知周禮的故都遺老呢,還是思宗周、念故主的西周舊臣呢?是秦國的賢人隐士呢,還是詩人的一個朋友呢?或者詩人自己是賢人隐士一流、作詩明志呢?抑或是我們把它簡單化、庸俗化,硬指是愛情詩,說成詩人思念自己的愛人呢?解說紛歧,難以判定。”

作品鑒賞

整體賞析

《秦風·蒹葭》詩中“白露為霜”給讀者傳達出節序已是深秋了,而天才破曉,因為蘆葦葉片上還存留着夜間露水凝成的霜花。就在這樣一個深秋的淩晨,詩人來到河邊,為的是追尋那思慕的人兒,而出現在眼前的是彌望的茫茫蘆葦叢,呈出冷寂與落寞,詩人隻知道所苦苦期盼的人兒在河水的另外一邊。從下文看,這不是一個确定性的存在,詩人根本就不明伊人的居處,還是伊人像“東遊江北岸,夕宿潇湘沚”的“南國佳人”(曹植《雜詩七首》之四)一樣遷徙無定,也無從知曉。這種也許是毫無希望但卻充滿誘惑的追尋在詩人腳下和筆下展開。把“溯洄”、“溯遊”理解成逆流而上和順流而下或者沿着彎曲的水道和沿着直流的水道,都不會影響到對詩意的理解。在白居易《長恨歌》中,楊貴妃消殒馬嵬坡後,玄宗孤燈獨守,寒衾難眠,通過道士鴻都客“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尋找,仍是“兩處茫茫皆不見”,但終究在“虛無缥缈”的海外仙山上找到了已成仙的楊貴妃,相約重逢于七夕。而《蒹葭》中,詩人一番艱勞的上下追尋後,伊人仿佛在河水中央,周圍流淌着波光,依舊無法接近。《周南·漢廣》中詩人也因為漢水太寬無法橫渡而不能求得“遊女”,陳啟源說:“夫說(悅)之必求之,然惟可見而不可求,則慕說益至。”(《毛詩稽古編·附錄》)“可見而不可求”,可望而不可即,加深着渴慕的程度。詩中“宛”字表明伊人的身影是隐約缥缈的,或許根本上就是詩人癡迷心境下生出的幻覺。

以下兩章隻是對首章文字略加改動而成,這種僅對文字略加改動的重章疊唱是《詩經》中常用的手法。具體到此詩,這種改動都是在韻腳上——首章“蒼、霜、方、長、央”屬陽部韻,次章“凄、唏、湄、跻、坻”屬脂微合韻,三章“采、已、涘、右、濁”屬之部韻——如此而形成各章内部韻律協和而各章之間韻律參差的效果,給人的感覺是:變化之中又包涵了穩定。同時,這種改動也造成了語義的往複推進。如“白露為霜”“白露未唏”“白露未已”——夜間的露水凝成霜花,霜花因氣溫升高而融為露水,露水在陽光照射下蒸發——表明了時間的延續。

此詩詩意的空幻虛泛給闡釋帶來了麻煩,但也因而擴展了其内涵的包容空間。讀者觸及隐藏在描寫對象後面的東西,就感到這首詩中的物象,不隻是被詩人拿來單純地歌詠,其中更蘊育着某些象征的意味。“在水一方”為企慕的象征,錢锺書《管錐編》已申說甚詳。“溯洄”“溯遊”“道阻且長”“宛在水中央”也不過是反覆追尋與追尋的艱難和渺茫的象征。詩人上下求索,而伊人雖隐約可見卻依然遙不可及。《西廂記》中崔莺莺在普救寺中因母親的拘系而不能與張生結合,歎惜“隔花陰人遠天涯近”,《秦風·蒹葭》中的詩人也許是同樣的感覺。

詩人的追尋似乎就要成功了,但終究還是水月鏡花。古希臘神話中有一則說坦塔羅斯王因自我吹噓犯下罪過而遭受懲罰——忍受永遠的焦渴和饑餓之苦。他站在大湖中,湖水深及他的下颔,湖岸長着果樹,累累果實就懸在他的頭頂。可是,當他口渴低頭喝水時,湖水便退去;當他腹饑伸手摘果時,樹枝便蕩開,清泉佳果他始終可望而不可即。目标的切近反而使失敗顯得更為讓人痛苦、惋惜,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失敗是距離成功僅一步之遙的失敗。

名家點評

宋代朱熹《詩集傳》:言秋水方盛之時,所謂彼人者,乃在水之一方,上下求之皆不可得。然不知其所指也。

明代锺惺《評點詩經》:異人異境,使人欲仙。

清代牛運震《詩志》:隻二句(指首二句),寫得秋光滿目,抵一篇悲秋賦。

清代姚際恒《詩經通論》:“在”字上加一“宛”字,遂覺點睛欲飛,入神之筆。……“在水之湄”此一句已了,重加“溯洄”“溯遊”兩番摹拟,所以寫其深企願見之狀。

清代方玉潤《詩經原始》:此詩在《秦風》中,氣味絕不相類。以好戰樂鬥之邦,忽遇高超遠舉之作,可謂鶴立雞群,翛然自異者矣。

清末陳繼揆《讀風臆補》:意境空曠,寄托元淡。秦川咫尺,宛然有三山雲氣,竹影仙風。故此詩在《國風》為第一篇缥缈文字,宜以恍惚迷離讀之。

清末王國維:《詩·蒹葭》一篇,最得風人深緻。(《人間詞話》)

後世影響

《秦風·蒹葭》對後世的影響非常明顯。宋玉在《九辯》中通過對秋天的氣象和草木搖落的情狀的描寫,制造了一種肅殺的氣氛,表達了詩人悲涼凄苦的心情,或是受了《秦風·蒹葭》的影響,由此可見《楚辭》對《詩經》的繼承和發展線索。《古詩十九首》中《西北有高樓》的發端,賦中見興、以景托情的寫法,也沿用了《秦風·蒹葭》的筆法。其後的曹丕,從此詩中化出了“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燕歌行二首》)的詩句。曹植的《洛神賦》、李商隐的《無題》詩也是《秦風·蒹葭》所表現主題的回應。“蒹葭之思”(省稱“葭思”)、“蒹葭伊人”甚至成為舊時書信中懷人的套語。而當代通俗小說家瓊瑤的一部言情小說就叫作《在水一方》,同名電視劇的主題歌就是以此詩為本改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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