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帝國

西班牙帝國

西班牙殖民帝國、日不落帝國
西班牙帝國(西班牙語:Imperio Español),又稱西班牙殖民帝國(西班牙語:Imperio colonial español),是世界上第 一批真正意義上的全球帝國和殖民帝國之一,也是世界曆史上最大的帝國之一, 西班牙帝國被認為是第一個日不落帝國。16世紀中,西班牙和葡萄牙是歐洲環球探險和殖民擴張的先驅,并在各大海洋開拓貿易路線,使得貿易繁榮,路線從西班牙橫跨大西洋到美洲,從墨西哥橫跨太平洋,經菲律賓到東亞。西班牙征服者摧毀了阿茲特克帝國、印加帝國和瑪雅文明,并對美洲大片領土宣稱主權。一時之間,憑著其經驗充足的海軍,西班牙帝國稱霸海洋;憑著其可怕、訓練有素的步兵方陣(Tercio),它主宰歐洲戰場。法國著名曆史學家皮埃爾·維拉爾稱之為“演繹出人類曆史最非凡的史詩”,西班牙在16世紀至17世紀間經曆其黃金年代。西班牙與敵對國家持續鬥争,引起領土、貿易和宗教沖突,都使得西班牙國力在17世紀中葉開始下滑。在地中海與奧斯曼帝國戰事頻繁;在西歐,法蘭西殖民帝國逐漸崛起并威脅西班牙的霸權;在海外西班牙首先與葡萄牙帝國競争,後來的對手還包括大英帝國和荷蘭殖民帝國,而且英、法、荷三國支持海上搶劫,西班牙過度動用軍力、政府貪污漸趨嚴重以及軍費導緻經濟停滞,最終導緻帝國的衰落。1713年的烏得勒支和約使西班牙失去在低地國家的剩餘領土,結束其歐陸帝國的曆史。[1]
  • 中文名:西班牙帝國
  • 外文名:
  • 别名:
  • 西班牙語:Imperio Español

定義

“西班牙帝國”一般指西班牙在美洲、太平洋及其他地方的殖民地。

不過,關于西班牙帝國的具體疆域,曆史學家并沒有共識,故此難以為其歐洲領土下定義。例如,傳統說法指出,低地國家是西班牙國王的屬地、由西班牙官員管理、由西班牙軍隊防衛,所以計算在内。

但是,亨利·卡門(Henry Kamen)等作家主張,這些領土從未融入“西班牙的”國家,而隻是哈布斯堡王朝部分屬地。因此,很多曆史學家提及查理五世和腓力二世的王朝遺産,稱之為“哈布斯堡的”或“西班牙的”,幾乎交替使用。

同樣地,在18世紀波旁王朝的那不勒斯王國是否稱為屬于“西班牙”,也似乎是喜好的問題。它與西班牙同屬一個王朝,又與之結下軍事聯盟,但按憲法仍為獨立國家。而“西班牙”本身的定義演變,使問題更複雜。它統一于王朝之下,但按某些意義仍然隻是幾個獨立王國,也就是卡斯蒂利亞王國、阿拉貢王國和納瓦拉王國。

而且,要注意雖然西班牙的軍隊入侵葡萄牙,并以共主邦聯統治之,但葡萄牙王位仍獨立于西班牙王位,故此葡萄牙正式保持其獨立。而且,裡斯本政府仍然控制其海外屬地,使西班牙君主其人有效地共治西班牙與葡萄牙。故此,這個帝國有時又被稱為西班牙葡萄牙帝國。因此,當葡萄牙重獲獨立,她保留其殖民地,而政府、法律和商業并沒有内部轉變。

國家機構

一、國君:西班牙國王兼任耶路撒冷國王和羅馬教皇世俗代理者。

二、議會:由宗教院、上院、下院組成的三級議會是國家的立法機構,西班牙大主教任宗教院院長,上院由大貴族組成,下院由騎士階級和商人階級組成,上院能夠選舉産生大法官,下院則能夠選舉産生宰相,但是兩者都需要國君的任命,且三級議會也沒有權利否決國君的決議。

三、宰相:由下議院選舉,國君任命産生,隻對國君負責而不對議會負責。

四、大法官和法院:法院是帝國的審判機關,大法官是法院的執事,由三級議會上議院選舉後經國君任命産生,對國君負責。

帝國的建立

(1402—1521年)阿拉貢王國、勃艮第王國和葡萄牙王國是西班牙日後成為帝國的模範。

這個時候,在收複失地運動末期期間,卡斯蒂利亞的國王收取其附庸摩爾人的格拉納達王國(Taifa)進貢之黃金(Parias),并容許其存在,因此讓黃金能從非洲尼日爾運送到歐洲。卡斯蒂利亞也開始向北非擴張,與葡萄牙帝國争雄。

1402年,卡斯蒂利亞國王恩裡克三世在1402年派遣諾曼底探險家讓·德貝當古,開始在加那利群島建立殖民地。

阿拉貢國王斐迪南二世與卡斯蒂利亞王國的伊莎貝拉一世兩位天主教君主(Reyes Católicos)聯婚,通過卡斯蒂利亞王位繼承戰争排除了葡萄牙人的幹預後,使得兩國變成一個共主邦聯,仍有其獨立管理,卻由同一個君主政體統治。根據亨利·卡門,西班牙由帝國締造,而非西班牙締造帝國。卡斯蒂利亞在新大陸、菲律賓和非洲迅速擴張殖民地,故此創造帝國,分别在1497年和1509年占領梅利利亞和奧蘭。

1491年開始,兩位天主教君主決定支持那不勒斯的阿拉貢王室,在意大利戰争中對抗入侵的法蘭西王國國王查理八世。身為阿拉貢國王的斐迪南與法國和威尼斯競争,以争奪意大利,使這些沖突成為其外交政策的重點。在這些戰争中,西班牙步兵逐漸壓倒了法蘭西騎士,而貢薩洛·費爾南德斯·德科爾多瓦将會在意大利戰場締造出在16和17世紀初期幾乎無敵的西班牙軍隊。

1492年,西班牙驅逐格拉納達最後一位摩爾人國王(格拉納達戰役)。

西班牙取勝後,其君主與熱那亞水手克裡斯托弗·哥倫布商讨,希望能向西方航行到Cipangu(日本)。當哥倫布向伊莎貝拉一世提出其大膽的航行計劃時,卡斯蒂利亞正在與葡萄牙展開探險競賽,以最先到達遠東。哥倫布不經意地“發現”了美洲,讓西班牙開始開拓美洲殖民地。東印度群島則預留給卡斯蒂利亞。

這無疑給予西班牙在美洲建立廣大殖民地的權利。自此,西班牙便開始在把目光投向新大陸的發展。

1493年,教皇诏書Intercaetera确立了西班牙對這些土地的宣稱;在翌年,托爾德西裡亞斯條約将全球西葡宣稱擁有的土地分成兩半球。這使西班牙獲得獨有權利,能在整個新世界建立殖民地,從阿拉斯卡到合恩角(巴西除外),以至亞洲西部。

伊莎貝拉女王死後,其夫斐迪南二世獨掌政權,并推動比以前更積極的對外政策,擴大西班牙在意大利的勢力範圍,并對抗法國。在康布雷聯盟戰争中,他首次派出西班牙軍隊,與威尼斯共和國戰鬥。

法軍在1509年的阿尼亞代洛戰役取得勝利,與西班牙軍隊同樣享有盛名。但僅一年之後,斐迪南為了奪得其王朝宣稱擁有的米蘭和納瓦拉,而加入意大利天主教聯盟抵抗法國。

1516年,法國簽署停戰協定,繼續控制著米蘭,并确認西班牙控制上納瓦拉。

16世紀初,伊斯帕尼奧拉島殖民地成功建立。之後,殖民者開始到處找尋新殖民地。一些人來自不太繁榮的伊斯帕尼奧拉島,渴望在新殖民地取得新成就。其中,胡安·龐塞·德萊昂征服波多黎各,而叠戈·貝拉斯克斯·德奎利亞爾則奪得古巴。

1512年,巴斯科·努涅斯·德巴爾沃亞在巴拿馬達連建立首個美洲大陸殖民地。

1513年,巴爾沃亞橫越巴拿馬地峽,展開歐洲首次從新大陸航行到太平洋的探險行動。他宣稱大西洋和所有毗連的土地為西班牙王室所有,甚具曆史意義。

在商業方面,卡斯蒂利亞帝國的早期表現不好。其殖民擴張,的确刺激了西班牙的貿易和工業,并且讓一些大城市獲得有限的發展,但直到1546年,當墨西哥薩卡特卡斯和上秘魯(今玻利維亞)波托西的大銀礦開業,卡斯蒂利亞及其王室才能從航運中得到大量白銀,以後逐漸迅速成長成為王室圖謀增加的主要收入。但最終,這些貴金屬進口使其他工業的投資萎縮,令西班牙在16世紀後期經曆史無前例的通貨膨脹。而猶太人和摩裡斯科人(Morisco)被驅逐,更令商業和手藝行業流失人才,使情況更加變壞。大量白銀流入,也使西班牙過度依賴外來的原料和制成品,本國人投資經營實業的熱情大減。

富人喜歡将其财富用來買公債(juros)。公債由這些進口白銀支持,而非制造業的生産和農業之改進。公債使西班牙貴族階級一直認為勞動工作是可恥的,而這時其他西歐國家正逐漸摒棄這種偏見。在低地國家、法國、英格蘭及其他歐洲地區,金銀之流通促成經濟及社會變革,在西班牙卻不然。薩拉曼卡學派和規劃者(Arbitrista)對通貨膨脹問題提出建議,但他們未能左右哈布斯堡政府的政策。

黃金年代

日不落帝國(1521—1643年)

16及17世紀有時被稱為西班牙的黃金年代(Siglode Oro)。

在16世紀,西班牙就從新西班牙得到了相等于1萬5千億美元(1990年的物價)的黃金及白銀。當時其版圖之廣,使之經常被譽為“日不落帝國”。這個黃金時代中運轉不靈的帝國,其權力重心并非遠在内陸的馬德裡,而是塞維利亞。哈布斯堡王朝揮霍從卡斯蒂利亞和美洲殖民地得來的财富,為其利益而在歐洲屢開戰端,數次拖欠借款,使西班牙破産。帝國與卡斯蒂利亞人民的矛盾,終于引發1520至22年的卡斯蒂利亞社區起義。哈布斯堡的政治目标有數:

獲取美洲(金、銀、蔗糖)和亞洲的産物(瓷器、香料、絲綢)。

削弱法國的勢力,并阻止其東進。維持天主教哈布斯堡王朝在德意志的霸權,以助天主教抵抗宗教改革。

抵抗穆斯林對歐洲的威脅,尤其針對奧斯曼帝國。

兩位天主教君主(Reyes Católicos)的政治婚姻,使其外孫查理繼承了卡斯蒂利亞在美洲的帝國、地中海的阿拉貢帝國(包括今意大利大部份地區)、神聖羅馬帝國、低地國家及弗朗什孔泰的王位。故此,此帝國是以領土傳承而建立,而非征戰。

查理平定了卡斯蒂利亞社區起義後,成為歐洲最有權勢的人,其歐洲帝國無可匹敵,直到拿破侖年代為止。此外,他又嘗試在沃木斯議會遏止宗教改革,但馬丁·路德拒絕公開放棄其“異端邪說”。而且,他對宗教的虔誠,并未能阻止其嘩變的部隊劫掠羅馬教廷。

哥倫布之後,一群稱為西班牙征服者的探險戰士繼續在新大陸開拓殖民地。這些軍隊利用當地族群和國家的争端以獲益。當地一些勢力為了打敗比自己強大的敵人,而過于渴求與西班牙人結盟,例如印加人及阿茲特克人。後來,其他歐洲殖民勢力都經常利用同樣的戰術。而且,疫病的傳播也使西班牙人更輕易征服美洲大陸。疫病(例如天花)在歐洲常見,在新大陸卻從未出現,使得大量美洲原住民死亡。這造成勞工短缺,因此殖民者最初非正式地漸漸開始大西洋奴隸貿易(詳見美洲原住民人口曆史)。

當中最成功的西班牙殖民者領袖,可能是荷南·科爾蒂斯。他帶領一支小軍隊,并同時有大約二十萬名美洲原住民的支持,于1519至1521年間征服強大的阿茲特克帝國,将墨西哥納入西班牙帝國版圖,作為建立新西班牙的基礎。此外,佛朗西斯科·皮薩羅征服印加帝國,後來更成為秘魯總督,可說是同等重要。征服墨西哥後,黃金城市的傳言(北美洲的基維拉和西沃拉Quivira、Cíbola;南美洲的黃金國El Dorado)引起更多遠征活動,不過很多都空手而回;即使找到城市的人,都發覺所得的比預期少得多。其實,礦場成立後,美洲殖民地才開始為王室帶來大部分收益,例如波托西礦場(1546年)。

1521年,法國國王弗朗索瓦一世發覺其國被哈布斯堡領土包圍,于是攻擊西班牙在意大利的屬地,再次引起兩國的沖突。法國遭遇災難性敗績,先後在比克卡會戰(1522年)、帕維亞戰役(1525年,弗朗索瓦本人被虜)和蘭德裡亞諾戰役(1529年)受挫。結果,弗朗索瓦退出戰争,再次放棄米蘭予西班牙。

帕維亞會戰及奧格斯堡和約(1525—1555年)

1525年,查理五世在帕維亞會戰中擊敗法國,使很多意大利及德意志人感到意外,令人擔心他将會繼續擴張勢力。當時,教皇克萊芒七世倒戈支持法國及意大利一些重要城邦,參與針對哈布斯堡帝國的科尼亞克同盟戰争,但是失敗。

後來在1527年,查理漸漸厭倦教皇幹預他認為與宗教毫無關系的事務,并攻陷羅馬,使教皇蒙羞。結果,克勉七世與繼任的教皇與世俗勢力交往時,都顯得加倍謹慎。

1529年,教皇與查理簽署巴塞羅那和約,建立更和諧關系。西班牙正式成為天主教的保護者,而查理被加冕為意大利國王(倫巴第)。而且,西班牙需要出兵,以推翻佛羅倫薩共和國。

1533年,克萊芒七世拒絕讓亨利八世離婚,主要原因是他不希望觸怒查理五世,令羅馬再度被洗劫。

1522年,葡萄牙人斐迪南·麥哲倫主導一支西班牙船隊進行環球航行,途中在菲律賓死于麥克坦島之戰。胡安·塞瓦斯蒂安·埃爾卡諾(Juan Sebastián Elcano)承繼領導工作,使航行成功。

1528年,著名的海軍上将安德烈亞·多裡亞(Andrea Doria)與查理五世結盟,打敗法國軍隊,使熱那亞重新獨立,也讓查理有改善财政的機會。同年,熱那亞的銀行首次借貸給查理。

西班牙更積極在新大陸建立殖民地,在1530年代建立新格拉納達(今哥倫比亞),在1536年建立布宜諾斯艾利斯。

1540年,西班牙征服者德索托率領620名士兵組成的探險隊抵達今阿拉巴馬州南部,在馬比拉戰役中與密西西比印第安人領袖塔斯卡盧薩激戰,收獲慘勝。

西班牙曾訂立法例,保護其美洲殖民地的原住民,首條法例在1542年建立。法例的法律意義,成為現代國際法的基礎。歐洲殖民者藉著殖民地的遙遠,感到權力受制時,便發動叛亂,使部分新法律(Leyes Nuevas)被廢除。後來,約束力較弱的法律訂立,用以保護原住民,但紀錄顯示這些法律效力不足。監護征賦制(Encomienda)重新建立,印地安人不受保護,反而受到剝削。

1543年,法國國王弗朗索瓦一世宣布首次與奧斯曼帝國蘇丹蘇萊曼大帝結盟,并與奧斯曼軍隊占領西班牙控制的城市尼斯。亨利八世雖然不滿查理五世阻止他離婚,但更不滿法國,所以跟查理五世一起侵略法國。雖然西班牙在薩伏伊的切雷索萊戰役遭受重大挫敗,但法國仍然難以威脅西班牙控制的米蘭,又在北方敗于亨利八世,故此被迫接受不利的條件。查理五世的弟弟斐迪南領導奧地利軍隊,繼續在東方與奧斯曼軍隊交戰。查理則處理早前未解決的國内問題,由路德派德意志諸侯及其他新教邦國組成的施馬爾卡爾登同盟。

這個同盟已經跟法國結盟,并阻止一些德意志人企圖破壞它的行動。可是,法王弗朗索瓦在1544年戰敗,使其與新教徒的同盟瓦解,令查理有可乘之機。首先,在1545年,特倫托大公會議舉行,查理嘗試進行和談。然而,新教領導層在會上感到被天主教徒出賣,于是參與由薩克森選帝侯莫裡茨發動的戰争。于是,查理帶領來自荷蘭和西班牙的軍隊入侵德意志,希望能恢複帝國統治。1547年,查理的軍隊在重要的米爾貝格戰役擊敗新教徒,令施馬爾卡爾登同盟崩潰。1555年,查理與新教邦國簽署奧格斯堡和約,并根據他的“統治者的宗教乃人民的宗教”(拉丁語:cuiusregio,eiusreligio)原則,重建德意志地區之穩定,但并不受西班牙和意大利宗教人士的歡迎。查理對德意志的政策,令西班牙成為神聖羅馬帝國内天主教和哈布斯堡王朝的保護者。這樣的先例,在七十年後令西班牙參與戰争,并結束其在歐洲的領導地位。

查理決定多在海岸與奧斯曼軍隊作戰,結果牽制了奧斯曼軍隊企圖在地中海東部進侵威尼斯共和國領土之攻勢。當奧斯曼軍隊進犯西班牙東岸,查理才親自率兵進攻非洲大陸(1545年)。

聖康坦到勒班陀戰役(1556—1571年)

查理五世惟一合法婚姻所生的兒子腓力二世(1556至98年在位)與叔父斐迪南一世瓜分了哈布斯堡王朝的領地。腓力二世視西班牙為他帝國的基礎,但西班牙人口僅有法國的三分之一,難以為帝國提供足夠的兵力。後來,腓力與英格蘭女王瑪麗一世聯姻,使西班牙與英格蘭結盟。

但是,西班牙仍然未得和平。1547年,深具野心的法王亨利二世登位,不久就再與西班牙發生沖突。腓力二世繼位後,繼續進行西班牙與法國的戰争,先後在皮卡第的聖康坦戰役和格拉沃利讷戰役擊敗法軍。1559年,兩國簽署卡托—康布雷齊和約,永久确認西班牙在意大利的主權。和約簽署後慶祝典禮舉行,亨利參加馬上槍術比賽時被斷矛插中,數天後去世。在往後的三十年,法國陷入長期内戰與動蕩,故此不能在歐洲強國競賽中與西班牙和哈布斯堡王朝競争。于是,由1559至1643年,沒有法國威脅的西班牙國力達到巅峰,版圖擴張至最大。

1557年,腓力二世統治的西班牙面對破産,于是給熱那亞銀行财團發展的機會。它們使德意志銀行集團陷入混亂,并取代富格爾家族(The Fuggers)成為西班牙的金融巨頭。哈布斯堡王朝制度累贅,熱那亞銀行為之提供流動借款和可靠的穩定收入。王朝則協助銀行,将塞維利亞不太可靠、來自美洲的白銀迅速運到熱那亞,以提供更多資本。

1565年,佩德羅·梅嫩德斯·德阿維萊斯(Pedro Menendezde Aviles)創立聖奧古斯丁,并建立殖民地佛羅裡達。後來,法國海軍軍官讓·裡博(Jean Ribault)與150名同胞企圖在西班牙佛羅裡達建立非法殖民地,不久後被德阿維萊斯擊敗。聖奧古斯丁很快就成為重要的戰略地點,讓滿載金銀的西班牙船隻從新大陸的殖民地航行到西班牙。

同年的4月27日,米格爾·洛佩斯·德萊加斯皮(Miguel Lópezde Legaspi)在菲律賓創立首個永久的西班牙殖民地,馬尼拉大帆船正式開始服務。這些大帆船把貨物經太平洋從亞洲運載到墨西哥海岸的阿卡普爾科;然後,貨物又在墨西哥運上西班牙珍寶船隊,最後運返西班牙。1571年,米格爾·洛佩斯·德萊加斯皮在邦庫賽海峽之戰中擊敗菲律賓土著卡帕潘加人。1572年,西班牙為了促進此貿易活動,建立了馬尼拉,1573-1574年,西班牙人在明朝軍隊支持下打退了進攻呂宋島的海盜林阿鳳,1578年,西班牙人為懲戒文萊人對菲律賓的滲透遠征婆羅洲。1582年,西班牙人在卡加延戰役中以少勝多擊敗了倭寇侵襲。

當時,西班牙需要軍隊負責占領葡萄牙,以穩定對其之統治。而在1576年破産的西班牙,就仍然在恢複元氣。1584年,奧蘭治的威廉被一名神智不清的天主教徒刺殺。這位受尼德蘭人歡迎的抗争領導人之死,似乎能令戰争結束,但事實恰恰相反。1586年,伊麗莎白一世出兵支持尼德蘭和法國的新教徒,其部下弗朗西斯·德雷克(FrancisDrake)在加勒比海和太平洋攻擊西班牙商船,并特地主動進攻港口加的斯。1588年,為了停止伊麗莎白一世的幹預,腓力派遣無敵艦隊以攻擊英軍。當時天氣良好,英格蘭派遣較小型和敏捷的戰艦,而且得到在尼德蘭的間諜幫助,得以做好做戰準備。結果,英軍擊敗了為數更多、防備更佳的西班牙戰艦。雖然西班牙在格拉沃利讷海戰遭受重大挫敗,但随後的德雷克—諾裡斯遠征(1589年)是英西戰争(1585至1604年)的轉捩點,使西班牙占上風。幾乎人人都肯定西班牙的艦隊是歐洲最強,直到1639年的唐斯之戰中,逐漸疲乏、弱态漸現的西班牙被尼德蘭海軍擊敗。

法王亨利二世去世後,西班牙參與法國的宗教戰争。1589年,瓦盧瓦王朝最後的國王亨利三世在巴黎城外去世。其繼位者、首位波旁王朝的法國國王納瓦拉的亨利四世是能力出衆的領導者。他在阿爾克戰役(1589年)和伊夫裡戰役(1590年)擊敗法國天主教聯盟,取得重要勝利。腓力二世堅決要阻止亨利成為法國國王,于是分派軍隊到尼德蘭,并在1590年入侵法國。

神眷西班牙

(1596—1626年)

面對着與英、法、荷的戰争,而對方都有出色将領,處于破産的西班牙發現自身實力不及三者。西班牙為了脫離連串沖突的困局,在1598年與法國簽訂韋爾萬條約,承認亨利四世(1593年開始成為天主教徒)為法國國王,并恢複卡托—康布雷齊和約中很多條款。英國在海上多次戰敗,而西班牙又支持天主教徒在愛爾蘭不斷進行遊擊戰,遂于1604年簽訂倫敦條約,當時英國君主是較易相處的新君,斯圖亞特王室的詹姆士一世。

1596-1599年,西班牙為支持盟友薩塔一世及其子而遠征柬埔寨,但以慘敗告終。

西班牙與英法修好,使西班牙可以集中精力,鞏固其尼德蘭行省的統治。當時荷蘭領袖是奧蘭治的威廉之子——拿騷的莫裡斯。他也許是當時最有才略的軍事家,在1590年以後奪取數個邊境城市,包括布雷達要塞。西班牙與英國締結和約後,其新任将領安布羅西奧·斯皮諾拉能力可與毛裡茨相比,加緊進攻荷蘭,卻因為西班牙在1607年發生最後一次破産而未能成功。西班牙和聯合省在1609年簽署十二年停戰協定,西班牙終于再次回到和平,史稱西班牙治下的和平(拉丁語:Pax Hispanica)。

停戰期間,西班牙國力恢複良好,并穩定其财政。她成為下一場大型戰争的主要角色前,積極恢複其威信。腓力二世的繼承人腓力三世能力平庸,無心理政,選擇由下屬管理他的政務細節。其首相是有才幹的萊爾馬公爵。

萊爾馬公爵(以至腓力三世)都對其盟國奧地利之事務不感興趣。1618年,腓力撤換了首相,換來了饒有經驗的駐維也納使節(唐)巴爾塔薩·德蘇尼加為首相。唐巴爾塔薩認為,隻要西班牙和哈布斯堡的奧地利緊密合作,就能制約複蘇中的法國及消滅荷蘭境内的反對勢力。1618年,布拉格擲出窗外事件兩度發生後,奧地利及神聖羅馬皇帝斐迪南二世便開始著手對付新教聯盟及波希米亞。唐巴爾塔薩鼓勵腓力聯合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加入戰團。而在西班牙駐尼德蘭軍隊冒起的新星斯皮諾拉,統領佛蘭德軍參戰。西班牙加入三十年戰争。

1621年,腓力三世去世,比他更虔誠的兒子腓力四世繼位。次年,奧利瓦雷斯伯爵—公爵接替其舅父唐巴爾塔薩為首相。奧利瓦雷斯是合理地正直而有能的人,相信西班牙一切的困擾都來自尼德蘭。波希米亞人在初期受挫,先後在1621和1623年于白山和施塔特洛恩被擊敗。與荷蘭的戰鬥在1621年繼續。1625年,斯皮諾拉攻下布雷達要塞。丹麥國王克裡斯蒂安四世的幹預使一些人擔心(他是少數沒有财政問題的歐洲君主)。不過在1626年,神聖羅馬帝國将領阿爾布雷希特·馮·瓦倫斯坦先後在德紹河和巴倫山麓盧特成功擊退丹麥,解決其患。

當時丹麥被擊退後,德意志境内的新教徒似乎被肅清。西班牙于是期望将尼德蘭重新納入版圖。法國局勢再度不穩(著名的拉羅謝爾圍城在1627年開始),西班牙帝國之顯赫呼之欲出。奧利瓦雷斯伯爵—公爵堅定地斷言:“神眷顧西班牙,在這些日子為我國作戰。”(God is Spanish and fights for our nation these days.)

近代早期西班牙帝國的殖民城市

——以那不勒斯、利馬、馬尼拉為例  

内容提要西班牙帝國在早期全球化的進程中打造了一批殖民城市,其中分别處于歐洲、美洲和亞洲的三座城市那不勒斯、利馬、馬尼拉在空間上即體現了西班牙帝國推動下的城市發展模式。在經濟方面,西班牙帝國的大帆船貿易将三座城市聯系在一起,帶動了商品和貨币的全球流動,同時也改變了城市的命運;在城市建設方面,三座城市具有相似性,即棋盤格的城市形态、城市防禦功能的加強、港口城市的特征以及居民和族群的多元化;在文化方面,西班牙帝國利用城市實現其文化霸權,即通過城市空間整合和儀式活動加強對殖民地的控制。近代早期西班牙帝國掀起的全球化影響深遠,在全球範圍内塑造了一種帶有其典型特征的城市類型,而這些城市的地位和空間變化則體現了西班牙霸權文化與在地文化之間的沖突與調試。

關鍵詞近代早期 西班牙帝國 殖民城市 那不勒斯 利馬 馬尼拉

歐洲的那不勒斯、美洲的利馬、亞洲的馬尼拉,人們一般很難将這三座城市聯系在一起,但如果将它們的城市形态加以比較,便可以明顯地看出其相似的特征。這種相似性并非偶然,也不是在各自的曆史環境中有機地發展起來的,而是近代早期西班牙帝國全球殖民的結果。西班牙帝國在16—17世紀建立起“日不落帝國”,縱橫歐、美、亞三大洲。在其締造的帝國網絡中,作為節點的城市紛紛出現,它們扮演着将西班牙帝國的商品、思想和文化傳播到各處的中介者,同時其城市自身也被改造,體現着西班牙帝國對殖民地的控制。三座被西班牙帝國打造出來的殖民城市,在城市形态日益趨近的同時也反映出早期全球性帝國的統治特征。

對于這三座城市,以往較多的是從經濟史、社會史、政治文化史等角度進行的個案研究和區域史研究,亦有大量從白銀方面所做的全球經濟聯系的研究,綜合性的城市比較研究卻很少見到。意大利近代早期和文藝複興時期的城市史研究非常豐富,但大多關注意大利中北部而忽視南部地區,受西班牙文化影響較大的那不勒斯甚至很難被置于意大利的國史叙述之中,更沒有被置于全球史當中加以考察。美洲城市史研究中,關于墨西哥城和利馬城的研究比較多,西班牙對美洲城市建設的影響尤其受到研究者關注。東南亞的城市史研究近年來較為流行,但一般聚焦于殖民港口城市的經濟社會史研究。

進入21世紀後,學界開始出現了從全球史視角重新考察帝國不同區域之間聯系的研究,尤其注重考察世界各地之間的物種、疾病、思想的流動。如法國學者格呂津斯基對近代早期的中國與墨西哥進行了比較研究,蘇布拉曼亞姆則關注的是西班牙帝國治下的全球聯系。從全球史這個新的視角來考察城市史,較以往僅僅關注一國一地的城市史研究會給人以更多的啟發。故此,本文試圖從帝國史和全球史的角度,探析西班牙帝國治下的各大洲城市的異同及其發展規律。

一、西班牙帝國的經濟網絡與殖民城市

16世紀伊始,随着地理大發現和大航海時代的展開,西班牙帝國最先開創了一個早期全球化時代。在葡萄牙、西班牙的主導下,歐洲與美洲、亞洲的聯系開始密切起來,并且出現了經濟和文化的交流網絡。網絡觸及的地方都被迫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而城市更是集中體現了這些變化,代表了早期全球化的成果。

西班牙帝國的崛起最早影響到的是美洲,由于新興的大西洋貿易,美洲出現了城市格局的重大變化。珍寶船隊的建立和美洲白銀的發現使這裡成為西班牙帝國非常倚重的地方,利馬便是西班牙建造和影響的一個典型城市。在西班牙人到來之前,美洲的城市是由本土的印第安人建造的,如特諾奇蒂特蘭、庫斯科等,并且形成了本土的區域結構。西班牙人征服這裡之後形成了墨西哥城和利馬兩大中心城市,分别代表新西班牙和秘魯兩大總督區。尤其是利馬,成為連接亞洲和歐洲的重要樞紐。

利馬由皮薩羅(Francisco Pizarro y Gonzalez,1471-1541年)所建造。他于1513年征服巴拿馬,1519—1523年服務于巴拿馬城長官,此後帶着很少的兵力冒險南下征服了印加帝國。利馬從1535年起便成為秘魯總督的駐跸地,控制着玻利維亞、智利北部、厄瓜多爾和哥倫比亞。利馬的重要性在于其資源禀賦和區位優勢。在資源方面,利馬的内陸腹地開發出了波托西銀礦,大量白銀從這裡運回西班牙,使其成為繼墨西哥城之後對西班牙最重要的美洲城市。在區位方面,這座城市與墨西哥城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是一個同時面向兩大洋的貿易中心,大量白銀、貴重物品,尤其是來自亞洲的絲綢被運到宗主國西班牙。可以說,這兩個要素是利馬能夠迅速崛起的重要原因。

在橫跨太平洋的馬尼拉大帆船貿易開通之前,利馬僅與墨西哥城有往來,且從屬于後者。到16世紀中葉,兩大西屬殖民地之間的商路上興起了特旺特佩克(Tehuantepec)、瓦圖爾科(Huatulco)等港口,從墨西哥城有陸路通往這些港口,然後再從這裡駛往利馬。厄瓜多爾和秘魯西部的曼塔(Manta)、瓜達基爾海灣的特魯希略等構成了秘魯西海岸的一系列港口,用于停泊來自墨西哥城的船隻。利馬西邊的卡亞俄(El Callao)港成為商路的南部終點,貨物在這裡被卸下後運往利馬,然後再等待順風時返回北部。這種沿海岸線進行的貿易成為利馬與墨西哥城之間貿易的主要形式。利馬後來能夠與墨西哥城比肩,與太平洋貿易的興起息息相關。16世紀60年代,波托西銀礦的發現使利馬可以獲取更多的中國商品,大量的奢侈品和鐵、銅等商品都以比西班牙和墨西哥城産品更低的價格購進。因此,從16世紀70年代起,阿卡普爾科的馬尼拉大帆船還會進一步向南到達利馬,運輸大量的中國絲綢、瓷器、漆器及其他奢侈品前往阿卡普爾科,墨西哥城與利馬之間的貿易大幅度增加。卡亞俄港與阿卡普爾科一樣發展成為重要的樞紐港,均有大量的亞洲商品流入。卡亞俄港的商品被運至利馬和通過巴拿馬城被運回宗主國,阿卡普爾科的商品部分被賣到墨西哥城,部分通過韋拉克魯斯(Veracruz)被運回宗主國。由此,利馬攜白銀進入貿易網絡,在新興的兩洋貿易中起到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為了有效地控制利馬,西班牙帝國将其從印加帝國的邊疆城市轉變成殖民地首府。印加帝國在君主帕查庫提·尤潘基(Pachacuti Inca Yupanqui)統治時期(1438—1471年在位)被建設成号稱“四方之國”(Tahuantinsuyu)的廣袤帝國。其領土從今北邊的厄瓜多爾一直延伸到南邊的智利,包括秘魯、玻利維亞和阿根廷部分地區,首都庫斯科和行宮馬丘比丘城得到了較快發展。到其孫瓦伊納·卡帕克(1493—1527年在位)時,印加帝國達到鼎盛,他不僅大力建設庫斯科,還在今厄瓜多爾建立了新都基多。皮薩羅最初打算以庫斯科作為首都,希望借用印加帝國的政治遺産,但後來轉向利馬。利馬之所以取代庫斯科,不僅因為它是集中了大量西班牙貴族和國家機構的總督所在地,還由于它的地理優勢以及成為帝國财富的集結地。可以說,正是太平洋貿易幫助了這個城市成為首都。利馬在崛起的過程中,需要打破庫斯科的中心地位并取代之,這是一個漫長的鬥争過程。利馬隻是一座在海邊新建的城市,與印加帝國并沒有曆史淵源,而庫斯科則深處南邊的山區谷地當中,長期以來是印加帝國的統治中心,有大量石制建築和道路等優越的基礎設施,也有大量代表印加帝國權力的建築和景觀。庫斯科曾被比作卡斯提爾王國的舊都布爾戈斯,利馬則被比作新都馬德裡。利馬從一座無名之城發展成為新的中心需要長期的建設,這既包括西班牙王室的政治承認,也需要樹立起大量的文化象征,而這些都貫穿于城市建設當中。利馬城市發展的目标不僅僅是成為商業重鎮,更是為了使西班牙帝國的政治影響力進一步擴大。

由于大帆船貿易,亞洲也被納入西班牙帝國的全球網絡之中,馬尼拉的建立便是一個标志。經由太平洋将美洲與亞洲聯系起來,一般會追溯至麥哲倫的環球航行及1521年抵達菲律賓。但直到半個世紀之後的1571年,當西班牙人在菲律賓建立據點後,亞洲才算正式被納入西班牙帝國的全球貿易網絡當中。在此期間,西班牙人一直垂涎地處亞洲的香料群島。到1556年菲利普二世繼位後,随着香料價格的不斷上漲,他決定向東南亞地區發展,為此還同法國簽訂了《卡托-康布雷齊和約》。國王任命新西班牙總督組織船隊向馬魯古群島出發,受墨西哥城當局委托的黎牙實比成為這次行動的領導者。他于1564年底起航,次年到達宿霧,成為新占領土地的所有者(Adelantado)。然而,鑒于北部的呂宋島與中國、日本、馬六甲的頻繁貿易,黎牙實比決定北上占領這個既有曆史也有潛力的商業中心。1571年5月19日,黎牙實比占領并正式進入馬尼拉,成為這裡的行政長官(Gobierno),馬尼拉由此隸屬于新西班牙總督管轄。他在馬尼拉設立了市政府進行管理,到其次年去世時,呂宋島已大部分處于西班牙人的控制之下。1595年,馬尼拉成為整個菲律賓的首府。

統治着菲律賓的西班牙人曾數次想占領更多的東亞地域和國家,都沒能成功,但在此過程中亦有所成就,即菲律賓與美洲、西班牙的大帆船貿易。在這個貿易中,馬尼拉成為前沿據點。馬尼拉大帆船的出現,使這個城市成為聯系東亞和東南亞許多其他城市的中心,甚至包括葡屬澳門、長崎等,由此形成了以馬尼拉為樞紐的東亞貿易網絡。中國南部的商人在唐宋時期就已經在菲律賓群島之間貿易,從這裡購買金屬、蠟等商品,而向這裡出口瓷器、絲綢、棉布等馬尼拉—阿卡普爾科貿易所需要的商品。西班牙人的到來也為中國商人提供了擴大出口貿易的渠道,前者大量購買中國物品運回美洲和歐洲。中國的絲織品開始大量出口,尤其是在17世紀中葉以後,随着日本銀産量的降低,美洲白銀成為替代品,以填補中國對白銀的大量需求。因而經由馬尼拉運往西屬美洲和歐洲的絲織品也一直保持較多數量,形成了一種白銀與絲綢的對等貿易,馬尼拉成為中國以絲換銀的重要樞紐港。同樣,西屬美洲也對東亞的紡織品有極大需求。當地人不管階層和族裔,都穿呂宋或印度産的棉布和中國産的絲綢,其質量比本地或西班牙生産的布料好許多,在新西班牙和秘魯都是如此。這種質量和價格上的雙重優勢正是東亞紡織品占領西屬美洲市場的重要原因。馬尼拉作為一個貿易港口城市,成為西班牙帝國在亞洲的據點以及歐、美、亞三大洲交流的節點。

在美洲和亞洲的殖民地被整合進西班牙帝國後,歐洲也受到了影響。西班牙的塞維利亞港口迅速崛起,成為美洲白銀和亞洲商品的終點站。與此同時,意大利的那不勒斯也受到全球化的沖擊。

那不勒斯作為地中海的重要港口城市,在漫長的中世紀時期曆經了法國、德國、西班牙的角逐。從11世紀起,其為諾曼王朝統治,繼之以霍亨斯陶芬王朝;從1266年起,歸法國安茹公爵所有并且成為西西裡王國首府,建造了法國風格的新堡和大教堂。1282年西西裡晚禱起義後,以那不勒斯為主的意大利半島南部歸安茹公爵,西西裡島歸阿拉貢王室。此後,那不勒斯的地位有所提高,吸引了比薩、熱那亞的商人、托斯卡納的銀行家以及當時的著名藝術家,如薄伽丘、比特拉克、喬托等。到1442年,安茹公爵勒内被迫将那不勒斯交給阿拉貢的阿方索一世,那不勒斯與西西裡都歸西班牙的阿拉貢王室統治。由于與西班牙的關系,那不勒斯的商業地位得以提高,也成為意大利南部的那不勒斯王國的政治中心。1501年,受法國短暫統治後,那不勒斯王國重又歸于西班牙,于1516年起成為哈布斯堡王朝統治下的西班牙帝國的一部分,西班牙王室向這裡派遣總督進行管理。這種統治持續了兩個世紀,那不勒斯被深深卷入西班牙帝國的全球化之中。

美洲白銀的開發和流動,使歐洲的紡織品市場受到亞洲産品的沖擊和影響。從菲律賓運到塞維利亞的紡織品直接參與歐洲商品的競争,故而塞維利亞的商人一般對馬尼拉大帆船都是持抵制态度。根據舒爾茨的看法,馬尼拉運輸中國絲綢的大帆船對西班牙安達盧西亞地區的城市構成了競争,後者也與美洲總督區進行貿易,而來自中國的絲綢也威脅到了西班牙本土的絲織業。那不勒斯從中世紀晚期起以呢絨業和絲織業最為發達,這裡的廣袤草地适合養羊,織布的質量也極高,羊毛與棉布、絲綢等混紡織品供應着國内外市場。那不勒斯的絲織品加工業也非常發達,主廣場附近區域就是絲織品加工業的集中地。除了供應國内消費,呢絨布料還大量出口到西班牙和波蘭、中歐等地,絲織品向美洲出口。但是到17世紀,那不勒斯的呢絨和絲織品不僅不能與外國商品競争,甚至還被外國紡織品攻占了國内市場,尤其是絲織品,幾乎被外國産品競争下去。來自中國的絲綢非常便宜,僅為西班牙布料價格的1/9,墨西哥布料價格在二者之間,可見亞洲商品有着很強的競争力。當然,紡織行業在國際競争中的失敗應當還有許多其他因素,但是從16世紀末到17世紀,恰恰是亞洲織物大舉進入美洲和歐洲市場的時期,在這種全球化的沖擊下,那不勒斯的紡織業面臨滅頂之災。

可見,在大航海時代的經濟交流中,這三座城市形成了休戚與共、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關系。真正的全球化貿易的起點是1565年阿卡普爾科與菲律賓的通航和1571年馬尼拉建城,西班牙帝國的城市被串聯在一起。從宏觀空間來看,三座城市所在的區域正是基于海洋的跨區域交流才有了全球同步的發展,也為文化交流提供了平台。從微觀空間來看,三座城市的建設具體體現了西班牙帝國引發的全球性流動特征。

二、 西班牙帝國殖民城市的變遷與空間建構

在西班牙帝國的統治下,這三座城市都得到了迅速發展。首先是那不勒斯和利馬,其後是馬尼拉。西班牙帝國的城市改造很大程度上是将自身形象投射到殖民地,從16世紀中期起,馬德裡取代巴利亞多利德成為帝國首都,并且開始了從中世紀城市向現代城市的轉變。這種改造經驗在向外殖民過程中也被帶到殖民地城市,體現了宗主國對殖民地的影響,但同時在城市改造中也注重殖民地城市的特定環境,創造出适合其發展的城市模式。

那不勒斯新的變化體現在從陸上老城向海濱新城的轉移。雖然安茹王朝統治時期在海邊建造了新堡,但從15世紀中葉起,在阿拉貢王國的統治下,其發展一直限于陸地。15世紀80年代,阿拉貢王國的建設範圍主要在城東,以東南邊的卡爾米内(Carmine)城門和東邊的卡普阿(Capuana)城門為中心,後者作為進入那不勒斯的陸上門戶有着重要的政治和符号意義。阿拉貢的阿方索統治時期,計劃将東門邊的卡普阿城堡周圍打造成其統治中心,這也是阿拉貢王國為了區别于以老城為中心的安茹王朝。從1516年起,哈布斯堡王朝接管了那不勒斯王國,派遣總督統治。總督佩德羅·托萊多(Pedro Alvarez de Toledo,1532—1552年在位)進行了大規模的城市建設,驅使周圍領主和大量農民遷入城中,由此使那不勒斯人口大為增加,很快成為僅次于巴黎的歐洲第二大都市。他重點推動那不勒斯向老城的西南邊發展,為此還擴建舊城牆,并沿海岸線建造了一道新城牆,在城牆上建造堡壘,尤其是西邊的聖埃莫堡(Castel Sant'Elmo)和東南角的卡爾米内城堡。這個新城區就是“西班牙區”,建有棋盤格狀街道和臨街多層建築,這在當時的歐洲是非常獨特的。西班牙區的主幹道是托萊多路,是總督以其名字命名的,他任命意大利建築規劃師費爾迪南多·芒裡奧(Ferdinando Manlio)建造了這條大道,從南向北連接起總督府所在的新城和老城西城門。作為西班牙帝國權力象征的總督府建于1540年,臨海而建。從卡普阿城堡到總督府,體現了統治中心在城市空間中的位移。總督府和新碼頭是方塔納(Domenico Fontana)設計的,由總督弗朗基·卡斯特羅(Francisco Ruiz de Castro,1601—1603年在位)及其子佩德羅·費爾南德茲(Pedro Fernandez,1610—1616年在位)建造,最終完成佩德羅·托萊多開啟的城市建設。這座曆史悠久的意大利城市被改造成帶有濃重西班牙風格的城市,西班牙帝國的印記被刻在城市的空間中。

利馬的城市發展與那不勒斯幾乎同時,也在16世紀上半葉。從1502年建立聖多明各起,整個16世紀西班牙在美洲建立了二百多座新城,這些殖民城市在結構布局上非常類似。利馬是1535年初起由皮薩羅建造,位于裡馬克河南岸,是一個非常規則的棋盤格狀規劃,被垂直的道路規則地分成若幹街區。城市最北邊的主廣場上,北邊是總督府(Palacio de Gobierno),是皮薩羅擔任總督時的府邸;東邊是大教堂和大主教府;西邊是市政廳。整座城市的建設就是從主廣場上的大教堂為坐标開始的,向外分配城市空間,形成網格狀的街區。利馬城總共有117個街區,每個街區邊長125米,又可分為4個大小相同的區塊,街道的寬度從一開始就被設定為約11米。皮薩羅将這些平均劃出的區塊分給他的支持者。1538年,市政委員會(cabildo)還命令所有業主都要在規定的區塊内建築房屋,不得侵占公共街道,否則就要歸還給城市。外立面也要求非常一緻,都用進口石塊、硬木、黏土以及非常昂貴的磚塊建造房屋和城牆。

主廣場是重點建設的區域,每邊長134米。雖然帝國在1573年頒布的關于美洲城市建設的法令規定,主廣場要按3∶2的比例建成矩形形狀,但實際上很多城市的主廣場都是正方形的。因為在1573年法令之前,美洲許多城市的基本形态就已奠定,如墨西哥城、基多、波哥大等。因此,法令隻是美洲城市化現實的歸納。主廣場是利馬的中心,經常舉辦儀式。在儀式期間,廣場被清空、美化。主廣場也是城市的市場和會面場所,由于商販雲集,這裡非常混亂,是市政府一直想整頓的地方。主廣場兩邊建有拱廊,是公證人、律師辦公的地方,還有各種店鋪。到17世紀,廣場附近的梅卡德雷斯(Mercaderes)街成為奢侈品商店集中區,有超過40家店鋪出售從西班牙、墨西哥和中國進口的紡織品和其他産品。可以說,利馬這座城市既有全球商品的流動,也體現出西班牙帝國的統治特征。

最後發展起來的是馬尼拉,比前二者晚了約半個世紀。在西班牙人到來之前,馬尼拉的居民是他加祿人(意為居住在河邊的人),居住在以親屬為紐帶的小型自治社區巴朗蓋(barangays)中。1571年,西班牙人征服馬尼拉,建立起一座新的城市。内城(Intramuros)為西班牙人所居住,與城外(Extramuros)以城牆隔開,沿着城牆建有堡壘和防禦工事,水陸城門均有。陸城門塔樓矗立,夜間關閉。

在黎牙實比的規劃和建設下,這座位于西靠馬尼拉灣、北臨帕西格河的城市也有一座主廣場(Plaza de las Armas),城市布局為網格狀。主廣場周圍是最重要的建築,有最高法院、稅務機構(Aduana)、總督府(1863年被毀)、市政廳(Cabildo)、皇家财庫(Real Hacienda)、軍械庫、大教堂。城市西北部還有一座小的軍事要塞,是西班牙人從當地穆斯林手中奪取的,16世紀末木質結構被石制建築所取代。總督府仿照西班牙殖民城市風格,兩個庭院均設有涼廊。這裡不僅住着總督及其家人,還住着部分官員以及負責總督安全的火繩槍手。馬尼拉市内有大量的木制房屋,1583年大火後為石制建築所取代。根據編年史家巴托羅缪·萊托納(Bartholome de Letona)1662年的記載,馬尼拉街道非常美麗、寬敞、對稱,就像墨西哥城和普埃布拉,主廣場寬大對稱,東邊是大教堂,南邊是總督建築,北邊是市政廳和監獄等。雖然1645年到1658年的大地震毀壞了這座城市,但是基本結構并未改變。在西班牙帝國的統治下,其分布在全球的城市形成了一些共同的特征。

首先,從城市的形态上來看,這三座城市非常相似,都體現了網格狀的城市布局,其中都有主廣場,廣場周邊建有教堂和行政官邸,而且有大道貫穿城市,組織起有規則的道路網。這種城市布局通行于西班牙帝國各城市,在當時留下來的許多城市地圖和圖像中都可以看出。就廣場而言,意大利的與美洲的有較大差異,歐洲城市的中心廣場的經濟職能沒有像美洲的那麼集中在主廣場上,而是分散在多個廣場,甚至集中在道路兩旁。歐洲廣場是封閉的,美洲廣場是開放的。而且,歐洲廣場規模遠遠不如美洲廣場那麼大。東南亞城市一般沒有大型廣場,而是以宮殿、城堡、清真寺或佛寺以及集市作為城市的中心。這也是為何馬尼拉内城與城外的華人區和日本人區有很大不同,外來者規劃的内城從一開始就設計出規則的城市和廣場。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城市形态,是與13世紀以來的歐洲新城建設實踐有着很大關系。法國西南部、德國東部、西班牙都出現了大量新城,14世紀時,西班牙瓦倫西亞的方濟各會士艾克希米尼克(Francesc Eiximenis)根據阿拉貢王國新城建設的實踐還做了理論總結,在其《基督教十二書》(Dotzè del Crestia)當中提出基督教的理想城市,即矩形、兩條軸線垂直相交于中心廣場,周圍是涼廊。這種城市模式對美洲的影響較大。到15世紀,意大利率先發展出一批新式城市,如皮恩紮、烏爾比諾、費拉拉等,強調幾何規則的廣場在城市中的重要地位。這些傳統深刻影響了後來的西班牙帝國,其在殖民地和本土都打造了新式城市空間。這種幾何狀的理想城市類型所體現出來的權力色彩正是西班牙帝國所需要的。但是從空間上看,這些影響又不都是從歐洲到美洲和亞洲。文藝複興城市規劃思想直到16世紀下半葉才在西班牙流行,經過胡安·埃拉拉、莫拉叔侄等城市規劃家的努力,馬德裡的城市空間被大大改變,逐漸産生以矩形的主廣場為中心、中軸線道路貫穿城市東西的城市形态。這種新的城市樣式與西班牙本土的中世紀城市傳統大為不同,譬如,故都巴利亞多利德就沒有寬敞的中心廣場和筆直的中軸線街道,而是體現中世紀西班牙曾經受到過的伊斯蘭文明的影響:道路蜿蜒曲折,缺乏開闊的公共空間。馬德裡的建設為西班牙城市建設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對後世的歐洲城市發展影響甚大。而這時期美洲城市均已建造起來,馬德裡的建設發生在那不勒斯、利馬之後,甚至與馬尼拉同時期,這種時間差體現了此種城市風格源頭的多樣性。

其次,這三座城市都體現了防禦性設施的增強,新式堡壘成為重要的标志性景觀。出于對奧斯曼帝國和北方法國人的提防,那不勒斯這時期的城市建設增強了城市防禦功能,城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強。在佩德羅·托萊多時期,城市的防禦體系變得連續,他将城牆和海岸的優勢結合起來,增強了聖埃莫堡、蛋堡、新堡、卡爾米内堡幾個防禦要塞,尤其是聖埃莫堡和新堡正好圍成了一處駐軍區域,即“西班牙區”。在馬尼拉,到16世紀末,行政長官達斯瑪裡納(Gomez Perez Dasmarinas)仿照美洲的哈瓦那和卡塔赫納模式在城市周圍建造城牆和堡壘,牆體上還架有青銅炮。因為這時期葡萄牙人經常攻擊西班牙據點,荷蘭人也占據了台灣,同西班牙的菲律賓為敵,故而城牆和堡壘被增建。在馬尼拉灣入口處的港口城市卡維特(Cavite)還建有菲利普堡(Fort San Felipe),作為保衛馬尼拉城的第一道防禦。利馬的城牆建設比較晚,一直到17世紀後半葉才開始,但其非常重視對卡亞俄港口的城牆和防禦設施的建設。這一時期在西班牙經營的領地上均出現了競争的加強,為了保障其商業和政治利益,西班牙帝國在建設城市時都會考慮都将其作為堡壘,增強軍事性,這也是西班牙殖民城市的重要特征。

星形堡壘體現了西班牙帝國推動這種建築類型在其殖民城市的應用。建造城牆的活動在帝國境内普遍存在,如16世紀40年代的安特衛普由皇帝查理五世下令建造了城牆,為了迎接1549年查理五世來訪,凱撒利亞城門還被改造成凱旋門。到16世紀,從歐洲開始出現了一種新型防禦體系,其與中世紀的城堡和城牆不同,新式城牆更低更厚,有的是雙層,有的是外面增建一座星形堡壘,或多處嵌以多邊形棱堡。之所以出現這種革新,也是與當時熱兵器的出現分不開的。為了抵禦槍炮,城牆防禦體系出現了深刻變革,從過去注重高度轉而利用斜角和厚度。1564—1566年,在都靈城牆的一角由弗朗切斯科·帕喬托(Francesco Paciotto)建造了這種星形堡壘,緊接着在安特衛普就由同一個建築師建造了同樣的堡壘。這種類型的堡壘很快風行歐洲,那不勒斯的聖艾莫堡也是在這一時期建造起來的。這種新式城牆甫一出現,即被理論家們進行了總結并寫進著作之中。歐洲以外的利馬和馬尼拉由于西班牙的引進也建起類似的防禦設施。但是利馬和馬尼拉并沒有專門的星形堡壘,而是在城牆上普遍建造棱堡。

再次,城市空間向海邊集聚,形成港口城市,也體現了西班牙帝國作為海洋帝國的引力。西班牙帝國的許多其他城市亦是如此,如安特衛普、塞維利亞等。西班牙在中美洲和菲律賓諸島嶼建立的城市大都沿海而立,南美洲的利馬也是取代了内陸城市庫斯科而發展起來的。16世紀,随着地理大發現催生的大航海時代,許多城市都開始面向海洋,連一直處于内陸山區的佛羅倫薩在升格為托斯卡納大公國首府之後也要在利沃諾建立港口,以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許多沿海的城市更是經曆了空間的變遷,從沿河内陸朝濱海區發展,建設船塢(Arsenal)。16世紀70年代,那不勒斯的新堡和蛋堡之間的聖露琪亞港區得以擴建,并且由工程師修建了船塢,計有12座拱門,擴建工程一直持續到16世紀末。位于馬尼拉南邊16公裡、同在馬尼拉灣的港口甲米地也是這樣一個船塢,它既是與外界進行貿易往來的港口,也是對馬尼拉城起到防衛作用的軍港。利馬城西邊濱海的卡亞俄港也是如此,推動了利馬港口城市的發展。

最後,全球化也帶來了城市人口的變化,人口來源多樣化,出現了多元的聚居模式。在西班牙人建造的内城外圍出現移民區域,形成多族群的城市生态環境。到美洲工作和生活的亞洲移民都被稱作“中國人”(chino),以墨西哥城為最多,其次就是利馬。根據1613年的一份統計資料,當時利馬有114名亞洲人,其中38名是中國人和菲律賓人,20名日本人,56名葡屬印度人,還有馬來人和柬埔寨人。但這也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利馬的潘查卡米拉(Pachacamilla)區有大量非洲人,切爾卡多(Cercado)區在16世紀是來自高地的印第安人的居住區,馬朗波(Malambo)區、阿齊(Acho)區、巴拉提約(Baratillo)區有大量混血居民居住在這裡。馬尼拉也是一個國際城市,來自世界許多地方的人都可以在這裡見到,尤其是來自歐洲和亞洲各地的。根據17世紀初的記載,在當時慶祝聖徒羅耀拉的節日上,竟然有80個不同國家的人參加,雖然語言、膚色、習慣不同,但同為基督徒。這些外國人不僅來此經商和遊曆,還都居住在城市裡。其中有兩大最集中的區域,即華人區和日本人區,顯示了這座城市的多元共生性。

與利馬和馬尼拉相比,那不勒斯沒有多少來自歐洲以外的移民。但是,這座城市在近代早期經曆了大規模的人口增長,其中工業人口的增加是重要因素。郊區和鄉村的人口大量湧入城中,而其中相當大的一部分進入紡織行業,大概有4/5的那不勒斯工人以絲綢業為生。紡織品的生産和印染工序也在那不勒斯市區發展起來,阿普裡亞的羊毛和卡拉布裡亞的絲織品被運到這裡生産加工。城市政府支持行會,并且由商人通過廣泛的家庭作坊分包進行生産。至今那不勒斯還有道路名為“呢絨行會路”(Via Arte della Lana),其街區正是當時紡織業集中的地方。16世紀上半葉,城内有70—100名呢絨業工人,有4000—10000名絲織業工人。在16世紀,那不勒斯的絲織業發展極其迅速,到1582年時,注冊在簿的絲織業工人已達2萬名。這些來自近郊的勞工使城市裡的人口構成相當多元化。

綜上所述,三座文化背景各不相同的城市在布局和結構上表現出趨同這一現象,體現了西班牙帝國在海外對殖民地城市的空間塑造。西班牙将歐洲城市化的經驗帶到了世界許多地區,催生了防禦性城市、港口城市、多元文化城市的同時出現,同時這也是西班牙帝國的全球化産物。

三、城市空間與帝國霸權的運行

西班牙帝國在全球殖民活動中不僅追求經濟利益,還渴望實現對殖民地政治和文化上的控制。這種控制既通過規劃和建造類似的城市空間實現,也通過打造帝國的“軟實力”實現。後者包括規訓城市中的人、舉行儀式活動,等等,這些都是西班牙帝國對殖民地城市實施控制、建立霸權的工具。如何使殖民城市中的本地人放棄其本地傳統從而接受宗主國的文化,是西班牙殖民者尤其想要實現的願望。因此,建造一個有示範意義的城市,規訓當地人,才能夠達到長治久安,逐漸将殖民地變成西班牙帝國的真正領土。這也是為何不管是歐洲還是美洲、亞洲的殖民城市,西班牙人總會開發出一個獨立的西班牙區,作為殖民者居住的地方。同時,通過城市建設、空間隔離等手段強化西班牙文化的優越性。

那不勒斯雖然是一座歐洲的城市,在城市結構方面與歐洲其他地方的城市并無太大不同,但是,西班牙區實際上形成了一個有别于本土城市文脈的空間,它所蘊含的文化是西班牙人強加給那不勒斯的。西班牙區不僅隔離于老城,既長且直的托萊多路和許多道路相垂直,構成大小一緻的街區。而且,還有聖埃莫堡在其北邊起到戍守功能。為了有效控制這個新城區,總督托萊多建造了聖埃莫堡,它與卡爾米内堡一道居高臨下扼守着全部港灣和整座城市。在西班牙區的南邊濱海處,坐落着占地廣闊的總督府,它所在的花園一邊與新堡相連,另外三邊沿着今聖卡洛(S.Carlo)路、普雷比席特(Plebiscito)廣場和瑪麗娜(Marina)路構成一個寬闊的空間,矩形的總督府就位于花園的西北角,并且帶有兩座具有防禦功能的塔樓。總督府與聖埃莫堡一道成為西班牙區的屏障,也是西班牙人向那不勒斯本地人展示權力的空間。西班牙區以外部分的建設也服從于這一目标。在總督古茲曼·皮曼泰爾(Gaspar de Guzman y Pimentel)的支持下,建築師方塔納對城市雜亂的結構進行了重新規整,他開辟的新道路連接起總督府、港口以及蛋堡旁邊的船塢,事實上有利于軍隊更快、更便捷地開進西班牙區,以保證西班牙人對城市的控制。西班牙還在那不勒斯引入衛生觀念,重點治理供水系統,在公共空間建造大量噴泉,重新利用古代高架水渠,派專家對既有的水網進行改造,建造醫院。這些舉措是為了展示帝國的優越性,從而對意大利南部地區産生示範作用,以鞏固其統治。

在利馬和馬尼拉,西班牙人也建立了類似于那不勒斯西班牙區的城市,專門供西班牙人居住,以與本地人相隔離。在利馬,西班牙人創設了讓本地人集中居住的區域——集中傳教區(reducción),1571年在城東建造的塞爾卡多(El Cercado)就是第一個。西班牙人強制性地安排附近經常到利馬的印第安人居住在這裡,由耶稣會監管并使其基督教化,這些區域的内部一般根據居民的出生地或所屬族群隔離居住。同時,西班牙人還努力打造自己所居住區域的神聖性。利馬城的主廣場是西班牙人展現權力的場所,國家和教會的力量都在這裡體現。一種被稱作皮科塔(Picota)的木石建築被豎立在廣場上,象征正義和司法,同教堂一道成為西班牙權力的象征,意味着秩序和正義。實際上,印加帝國時期就有将稱作烏斯努(usnu)的石頭豎立在廣場中心的習慣,以象征正義,西班牙帝國統治時沿用了這種做法。在利馬的建城過程中,教會權威與居民一起向神祈福,确定皮科塔在主廣場的中心位置,然後再确定教堂的位置,豎立一個小十字架,其後确定市政廳的位置,固定市政會的人數。這個過程是為了使城市空間神聖化,并确立主廣場和教堂作為公共空間在城市生活和對抗異教徒方面的功能。隔離空間和使廣場神聖化都是西班牙帝國為便于統治和教化而采取的舉措。

在馬尼拉,西班牙人居住的城就是内城。對于城外的近萬名本地人,其居住的地方也逐漸被西班牙人改造。在内城周圍方圓十公裡範圍内的本地人社區,一般都建有中心廣場、高大的教堂,還有一些西班牙風格的富人住宅和散落在各處的普通住宅。來到馬尼拉的中國商人和日本商人的居住區在空間上也被隔離。到16世紀80年代,随着西班牙通過馬尼拉加強與中國的貿易,數千名福建人進入馬尼拉,被馬尼拉當局安排在城郊的巴裡安(Parian)區居住,緊挨着内城。這裡也成為官方的絲綢市場,僅供中國工商業者居住。馬尼拉當局還對華人進一步區分,将其分為基督徒華人和非基督徒華人。比農多區(Binondo)成為首個基督徒華人的區域,還有一些僅允許與菲律賓婦女結婚的基督徒華人以及他們的後代(mestizo de Sangley)居住的街區。這種空間分化方式體現了西班牙人的統治之道。對于巴裡安華人區,西班牙人也是竭盡全力限制其發展。盡管華人數量非常多,但是被強制居住在這個有限的區域當中,而且不能随意随時進出,還要繳納很高的稅額。這也是防止對人數有限的西班牙人構成威脅。西班牙人希望使華人基督化,但是又不希望他們過于西班牙化,而是通過保持一定程度的空間隔離來強化其在馬尼拉的統治秩序。對于日本人,馬尼拉當局也将其局限在特定區域,即1585年建立的狄洛(Dilao)區,由于日本人與中國人都進行絲綢貿易,故而也鄰近華人區。但是日本人與華人有很大不同,他們更加不服從管理,經常與西班牙當局發生沖突,故而該區甚至被西班牙人摧毀過。但到17世紀,西班牙人依然建起了三處日本人的聚居區,并利用方濟各會對日本居民進行基督教化。

當城市空間被改造和規整之後,西班牙殖民者要在這種空間中舉行一系列儀式,通過展示權力的方式實現西班牙帝國對其殖民地城市的教化。在歐洲,廣場既是商業活動和社會交往的場所,也是王室和教會進行儀式活動的舞台,廣場等公共空間中的活動成為權力者向被統治者施加權威的重要途徑。那不勒斯最接近歐洲傳統,有廣場作為儀式中心。美洲和亞洲原本沒有廣場、市政廳的概念,此時也被植入。在利馬,歐洲的廣場要素與當地作為儀式場所的大型廣場結合。馬尼拉缺乏公共空間,統治者隻能分而治之。

在那不勒斯,每當西班牙國王及王室成員出生、婚禮和葬禮的時候,總督都會在那不勒斯舉辦各種儀式活動,包括攜矛比武、鬥牛、騎馬互擲空心泥球。這些對抗性的武力比賽源自伊比利亞半島上基督徒與摩爾人的長期對抗,因而帶有強烈的西班牙特色。在哈布斯堡王朝統治西班牙時期,這些儀式流傳到歐洲其他地區,尤其是西班牙統治的地方,與法國注重宮廷典雅禮節的儀式形成鮮明對比。西班牙的馬術和鬥牛等活動也流傳到那不勒斯。從那不勒斯對西班牙式儀式的接受中,可以看出其與宗主國的關系。在重要的節日和節慶活動上,那不勒斯總督都會舉辦這些比賽儀式,表現出西班牙的文化霸權。對于這些舶來品,那不勒斯的貴族非常積極地接受。16世紀末的作家将當時的那不勒斯貴族描述為自由的、豪放的、尚武的。西班牙的馬術和尚武傳統一直在那不勒斯占據重要地位,影響着當地貴族的品位和習慣,尤其是騎士精神。像那不勒斯的名門望族如卡拉法(Carafa)、卡拉喬洛(Caracciolo)、皮格納泰利(Pignatelli)、桑格羅(Di Sangro)、托馬切洛(Tomacello)等家族都積極參與這些比武活動,即使不親自參與,也會作為觀衆在總督身旁高聲歡呼。同法國的室内儀式和面向特定貴族人群不同,西班牙的儀式都是在室外露天舉行,城市成為重要的舞台。而且,儀式都是面向大衆的。根據當時的節慶手冊,大衆對于參與儀式一般有非常高的熱情,積極參與鬥牛儀式,親自激怒公牛,甚至殺死公牛。那些将公牛殺死的人不僅不會受到懲罰,還會得到牛的屍體作為獎勵。通過這種集體狂歡,那不勒斯總督幫助西班牙帝國鞏固了對那不勒斯的統治,與當地的貴族和民衆一道完成了盛會和儀式的表演。從此也可以看出那不勒斯對西班牙統治的支持和依附。

在利馬,自從1542年設立秘魯總督區起,利馬的總督進城儀式也可以被視作西班牙帝國顯示權力的方式。利馬也想借此機會取代庫斯科、确立在秘魯的首要地位。秘魯與墨西哥城的進城儀式不同,後者是從維拉克魯茲登陸,一直走陸路,展現的是征服的順序。而前者則要從卡亞俄港登陸,直接進入利馬,以避免陸路需要的大量耗費。利馬占有得天獨厚的位置,是西班牙統治秘魯的重要據點,由此超越内陸的庫斯科逐漸成為秘魯的首要城市,這也與進城儀式有很大關系。1544年第一任秘魯總督在進入利馬入職時,就在進城處建造了一座凱旋門。1551年、1556年,第二、三任總督進城時也都建造凱旋門。這種源自歐洲的儀式被帶入殖民地城市,以顯示殖民者的權力。總督進城儀式的舉行地點在梅卡德雷斯街的凱旋門,位于利馬城的蒙瑟拉(Montserrat)區,是從卡亞俄港進入利馬城的門戶。總督從這裡經過,就意味着進入利馬城,也象征着對利馬城市的掌控。在儀式中,總督上任進城之前,先要在卡亞俄港作停留并狂歡,然後穿過利馬的凱旋門前往城市中心的主廣場。凱旋門由利馬商人贊助修建,上面飾有銀條,以顯示利馬城市的富裕和高貴。總督要在這裡發誓,象征着他代表國王進入城市,接收這座城市。與其并行不悖的另一個層次就是針對當地人的教化。在特倫托會議之後,教廷加強了對海外的基督教化,而西班牙人成為推行這種教化的重要力量,基督教化也是鞏固其殖民統治的重要工具。在利馬,許多教區在城内外建立起來,在教區教堂旁邊,西班牙人還建造了醫院。這一切不僅是為了向本地人提供治療和教育,還負責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并使其皈依基督教,更是為了進行社會控制,因為利馬的醫院主要控制在教會手中。

西班牙人也利用類似的方法來控制馬尼拉擁有多元文化和族裔背景的居民。那不勒斯作為歐洲城市,在文化上與西班牙有共通性,較為容易統治,但是菲律賓與歐洲傳統全然不同。這裡有亞洲人自己開創的傳統,中國商人和日本商人有各自的聚集區域,本地人又分為許多種族群,以巴朗蓋作為基本組織單位相互競争。作為多元文化碰撞的亞洲樞紐,這裡對于外來的征服者而言并不容易統治。再加上在亞洲,歐洲殖民地一般都是縮在有城牆的内城中,與當地人隔離開來,這種居住模式也限制了歐洲人對當地人的整體同化。在菲律賓南部,還有蘇祿王國的穆斯林對西班牙殖民者充滿敵視和排斥,他們通過争取本地人的民心同西班牙殖民者競争,這些都增加了西班牙統治的困難。在無法使用公共空間進行規訓時,他們隻能求助于教會,由教會通過城市分區進行基督教化。宗教改革時期,耶稣會在歐洲各地活動,尤其在城市中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在羅馬、布拉格、安特衛普等大城市的中世紀街區中建造了宏偉寬敞的新式教堂。在同時期的其他大洲,羅馬天主教緻力于增加在歐洲北部失去的教區,主要修會也湧入殖民地城市活動,成為改造當地原有文化的重要力量。1573年,由于耶稣會和方濟各會的活動,就已有菲律賓本地人的改宗。1579年,菲利普二世在馬尼拉建造了第一個主教區,雖然此前已有奧斯定會進入,但由多明我會會士多明各·薩拉紮爾(Domingo de Salazar)擔任第一任主教,隸屬于墨西哥大主教。此後在其他地方也設立了一些主教區,馬尼拉升格為大主教區,建有大教堂。在對當地人的傳教中,修會起到了補充政府統治的效果,與當地人的交流更多,甚至進入村社當中建立修道院,并有王室政府的資助。許多當地村社也被改造成以教堂為中心的城鎮。到16世紀80年代末,馬尼拉城中有80名西班牙人,除了大教堂和主教宮的數十名教士,奧斯定會修道院有七八位修士和衆多其他預備神職人員,并有幾處房産;方濟各會修道院有4位修士和近20位其他神職人員;耶稣會則共有5位神職人員。這些修士全部來自西班牙或那不勒斯,其目标是協助帝國的統治。由此也可見帝國内部人員所具有的流動性。

從三座城市的情況可以看出,城市空間整合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凸顯權力和控制臣民的統治方式,不管是在歐洲還是美洲和亞洲,西班牙的城市建設都與教化有關,通過城市改造體現統治的合法性,建築和儀式都可以作為帝國權力的隐喻。當然,帝國對不同地區也采取因地制宜的方式進行管理,譬如,那不勒斯曆史上有較強的來自其他國家的影響,故而采取建造新區和輸出西班牙文化的方式;美洲在曆史上就特别注重服從國王權威和儀式活動,故而在利馬借用一些權威性符号和象征性方式強化帝國力量;而亞洲的多元文化背景則使其在馬尼拉通過加強城市空間隔離,采取分而治之的手段。這些都體現了西班牙帝國利用空間進行規訓的統治策略。

結語

在近代早期,西班牙帝國所開啟的一種新的跨洋貿易推動了此後的全球化發展,尤其在全球範圍内塑造了一批帶有其顯著特征的城市類型。商品、資本、思想等要素的自由流動,在帝國的框架内改變着一切碰觸到的地方。一方面,城市被置于由帝國創建的海外貿易網絡中,成為商品和資本流通的驿站,白銀、紡織品在美洲和亞洲之間流動,甚至也影響到歐洲的城市經濟。另一方面,西班牙帝國對殖民地的城市進行改造,代表西班牙帝國權力的總督和行政長官們按照帝國中樞的意願改造城市空間,将帝國的意志強加到城市空間中,改變着殖民地城市,使其成為體現“日不落帝國”輝煌的舞台。那不勒斯、利馬、馬尼拉都受到了這種早期全球化力量的影響,其在近代早期城市地位的變化和空間變遷,事實上都是西班牙帝國主導下的結果,也是西班牙帝國與全球範圍内不同國家和文化碰觸的結果。

如果我們對西班牙帝國的城市空間策略進行更深入的思考,就會發現帝國也起到了傳播媒介的作用。在帝國的城市化進程中,歐洲城市化的經驗被帶到殖民地,用于建設和改造殖民地城市,正如棋盤格狀布局和中心廣場的城市特征被帶到與西方城市傳統不同的美洲和亞洲。這種傳播使16世紀出現了世界範圍内的新型城市化。同時,西班牙帝國也緻力于重塑城市空間,目的是使被統治地區同化于西班牙,特别是通過空間隔離和舉行儀式的方式鞏固統治秩序。無論在歐洲還是美洲和亞洲,這種空間規則都暢通無阻。殖民者還通過空間的建構規訓被統治者,強化帝國控制和帝國認同,從而有助于其利益的攫取以及經濟的全球化,這在近代早期的全球化過程和帝國時代是一個普遍存在的現象。

在人類學等社會科學的影響下,在亨利·列菲弗爾、大衛·哈維等學者的推動下,現在的城市史研究注重空間視角,着力于探讨城市景觀生成和城市改造背後的政治和經濟要素,空間的生産機制成為城市史的研究目标。在全球化和全球史盛行的今天,對城市的研究也逐漸過渡到全球流動和交往方面,全球化空間成為當下的熱點。因此,我們考察城市也應當引入全球聯系和互動的視角,近代早期西班牙帝國在全球範圍内進行的城市建設有秩序和權力的考量,帝國與其殖民地的等級關系也由此而建立。城市空間的變遷實際上體現了統治者的權力和控制,當歐洲的城市模式向全球擴張時,這種通過空間以加強統治的方式也被應用到了廣闊的殖民地,使世界各地的城市在全球化浪潮中趨于一緻。此外,帝國也采取了因地制宜的策略,這體現在其全球性城市的空間特征中。這種微觀與宏觀并重的空間方法可以輔助我們考察早期全球化時代的帝國史以及現代世界城市體系形成的根源。

帝國的中衰

羅克魯瓦——西班牙帝國中衰之路(1626—1643年)

經濟崩潰

奧利瓦雷斯的時間并不夠用。他理解到西班牙需要改革,改革需要和平。然而,他仍然把“摧毀尼德蘭聯省共和國”列為首要之事,他認為荷蘭的财富就是反對哈布斯堡王朝統治的根源,世界上荷蘭的企業家和殖民地開拓者都在侵蝕著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霸權的基礎。

正當安布羅西奧·斯皮諾拉和西班牙軍集中進攻尼德蘭,戰争似乎對西班牙有利。可是,卡斯蒂利亞王國的經濟卻在1627年崩潰。西班牙人一直在把其貨币貶值,以至物價飛漲,正如數年前在奧地利一樣。直到1631年,卡斯蒂利亞部分地區透過實物交易來解決貨币危機。這時,政府無法從農民階層抽取任何有意義的稅金,隻好依賴從殖民地所得的收入。在德意志的西班牙軍隊更在該地“自負盈虧”。

戰争頻繁

奧利瓦雷斯曾經支持某些稅制改革在戰後實行,但是因另一場令西班牙尴尬、在意大利發生的戰争而被譴責。在二十年的停戰期間,荷蘭人重視發展其愈來愈強大的海軍,成功破壞西班牙的海上貿易,那西班牙在經濟崩潰後所全盤依賴的事業。

此時西班牙與尼德蘭在許多地方展開競争,例如1629年,西班牙在尼德蘭占領台灣南部之後不久也占領台灣北部,不過16年後在又尼德蘭的攻擊下敗績于基隆戰役,不得不撤出。

西班牙的軍事資源完全投放在歐洲各處以至海上,用來保護海上貿易和防範荷蘭人的戰艦。帝國中葡萄牙的部分,其航運被襲擊,其貿易站和領土被攻擊,受害尤甚。

1628年的馬坦薩斯灣海戰,尼德蘭船長皮特·彼得松·海因(Piet Pieterszoon Hein)捕獲西班牙寶藏船。西班牙經濟嚴重衰退,尼德蘭的卻蒸蒸日上。西班牙發現自身不能應付日益增長的海軍之威脅,不單是尼德蘭,還有法國和英格蘭。但這時候,他們在地中海仍然有強大的海軍實力,抵抗奧斯曼海軍和穆斯林海盜。

1630年,瑞典的古斯塔夫二世是曆史上最有名的将領之一。他登陸并攻取德意志的最強歐洲大陸要塞、對抗他的施特拉爾松德港。古斯塔夫其後揮軍南下,并在布萊登菲爾德會戰及呂岑戰役取得顯著的勝利,愈加吸引新教徒的支持。但後來,他在1632年于呂岑去世,天主教帝國在讷德林根戰役中大敗瑞典軍。1635年,神聖羅馬皇帝跟因戰亂而疲乏的德意志邦國議和。很多邦國都同意,包括最強大的勃蘭登堡和薩克森。法國卻在此時介入事件,使外交情勢不明朗。

走向衰落

在戰争初期,法國首相黎塞留曾經大力支持尼德蘭及清教徒反對西班牙及神聖羅馬帝國,并向他們提供資金及裝備,企圖遏止哈布斯堡在歐洲的擴張。然而,黎塞留認為布拉格和約的簽署會對法國的計劃有所不利,于是法國在條約簽署幾個月内向神聖羅馬帝國及西班牙宣戰。西法兩國交戰初期,較有經驗的西班牙軍曾取得成功:奧利瓦雷斯命令軍隊從尼德蘭突擊法國北部,希望藉此粉碎路易十三下屬的信心,并促使黎塞留下台。在1636年的annéede Corbie,西班牙軍推進至法國科爾比(Corbie)的南部,并威脅首都巴黎的安全。對西班牙而言,戰争即将結束。

但1636年以後,奧利瓦雷斯停止向前推進,恐怕令王室再次破産。他舉棋不定,并未借勢進攻,引起重大影響。西班牙軍隊以後都沒有如此深入敵陣。1639年,西班牙艦隊在唐斯之戰中被尼德蘭海軍擊敗。西班牙人方才發現他們在尼德蘭未能補給,亦沒有足夠的增援。1643年,在尼德蘭境内的羅克魯瓦戰役中,代表西班牙最強軍力和領導力的佛蘭德軍被波旁的路易二世的軍隊所突擊。這支由弗朗西斯科·德梅洛(Franciscode Melo)率領的軍隊遭遇潰敗,大部分士兵被法國騎兵或殺或擒。佛蘭德軍名譽毀于羅克魯瓦,而西班牙從此開始走向中衰。

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下的帝國(1643—1713年)

傳統上,曆史學家認為1643年的羅克魯瓦戰役标志著西班牙在歐洲之霸權結束。可是,這場戰争其實還沒完結。1640年代,法國煽動加泰羅尼亞人、那不勒斯人和葡萄牙人蜂起,反抗西班牙統治。1646年,荷蘭進攻西屬菲律賓,敗績于馬尼拉戰役。而西班牙于1648年失去對尼德蘭的統治權後,便與荷蘭人議和,簽署威斯特法倫和約,承認尼德蘭聯省共和國的獨立。自此,西班牙與尼德蘭的八十年戰争,及與歐洲各國進行的三十年戰争正式告終。

可是,西班牙與法國的戰争仍持續了十一年。雖然法國于1648至52年爆發了内戰,但西班牙的經濟情況已經困乏不堪,無法同時處理幾場戰争。然而,在這時代間,西班牙之衰落常常被誇大。西班牙分别于1648年和1652年收複那不勒斯和加泰羅尼亞。但是,蒂雷納子爵帶領法軍在沙丘戰役擊敗了西班牙在尼德蘭的殘兵,結束這場戰争。西班牙在1659年與法國簽訂比利牛斯和約,割讓出魯西永(Roussillon)、富瓦(Foix)、阿圖瓦(Artois)和大部份洛林(Lorraine)給法國。

1640年,布拉甘薩的若昂宣稱擁有葡萄牙王位繼承權,主導叛亂,得到葡萄牙人廣泛支持。西班牙既要平息其他叛亂,又與法國戰鬥,未能及時作出反應。若昂登基為布拉甘薩王朝第一任君主,稱為若昂四世。從1644到57年,西葡兩個國家實際上和平共存。1657年,若昂逝世,西班牙企圖從葡萄牙新君阿方索六世手中奪回葡萄牙。可是,西班牙在1663年的阿梅希亞爾戰役和1665年的蒙蒂斯克拉魯斯戰役中連番被葡軍擊敗。最後,西班牙在1668年承認葡萄牙的獨立。

西班牙仍然擁有一個龐大的海外殖民帝國,但面對著歐洲霸主法國和大西洋的尼德蘭。

路易十四引起了權力轉移戰争(1667至1668年),希望奪得西屬尼德蘭。卡洛斯二世和他的攝政團對此無能為力,不但使西班牙聲望大跌,更失去了裡爾和沙勒羅瓦城市等領地。在大同盟戰争,路易十四再次進犯西屬尼德蘭。盧森堡公爵率領法軍,在弗勒呂斯(1690年)大敗西班牙軍,随後更擊破與西班牙同一陣線,由奧蘭耶的威廉三世所率領的尼德蘭軍。最後,戰事結束,法國占領了西屬尼德蘭大部分的領土,包括重要城市根特和盧森堡。此役向歐洲人揭示,西班牙的軍隊和官僚脆弱而落後,而其哈布斯堡政府卻置之不理。

17世紀後期的幾十年間,西班牙已經全然衰敗。西歐其他地方的政府與社會正經曆急速轉變,例如英格蘭有光榮革命和法國有太陽王之治世。西班牙卻命運茫然。有号召力、勤奮和聰明的查理一世和腓力二世所建立的官僚制度,需要強勢、勤勞的君主。但後繼的腓力三世及腓力四世軟弱和無心理政,令國家開始衰退。卡洛斯二世是一個有智能障礙及陽痿的君主,令哈布斯堡家族後繼無人,結果王位由波旁家族王子安茹的腓力繼承。這後來引發西班牙王位繼承戰争。

波旁興衰

西班牙波旁王室下的帝國(1713—1806年)

改革

根據烏得勒支和約(1713年4月11日簽署),歐洲列強決定了西班牙的命運,以保持歐洲的實力均衡。西班牙新君腓力五世繼續保留西班牙的海外殖民帝國,但割讓西屬尼德蘭、那不勒斯、米蘭及撒丁島給奧地利;西西裡島及部分米蘭讓予薩伏依;梅諾卡島及直布羅陀則交予英國。故此,帝國開始減少幹預歐洲領土的事務(在1718至1720年的四國同盟戰争,更暴露其弱點)。此外,西班牙更把西屬美洲販賣奴隸的專利權讓予英國三十年(所謂Asiento,意譯為協定),又讓其注冊船隻航行到西班牙的殖民地。費爾南·布羅代爾認為這為合法運輸和走私打開大門。

波旁王朝統治之開始,讓它以中央集權為基礎,實行一切重商主義思想,在美洲緩慢實行,但在這世紀期間愈加快速。波旁王朝主要是希望破壞根深蒂固的美洲貴族階層社會“克裡奧略”(Criollo;本土出生的歐洲裔殖民者),并最終削弱耶稣會對領土的控制,也就是實際上獨立的神權瓜拉尼人(Guarani)的米西奧内斯。1767年,耶稣會被驅逐出西屬美洲。一些商人協會(Consulado)早已在墨西哥城和利馬确立,并由本土地主牢固控制。另一與之競争的工會在韋拉克魯斯成立。

腓力的政府馬上成立海軍及印度群島部(1714年)、創立首間洪都拉斯公司(1714年)、一間加拉加斯公司(1728年)和惟一注定興盛的哈瓦那公司(1740年)。在1717至1718年,負責管理印度群島的印度群島議會(Consejode Indias)和印度群島貿易館(Casade Contratación)也開始管理笨重的寶藏船,從塞維利亞遷移到加的斯,使之處理所有印度群島的貿易(詳見商船制度)。私人的定期出航緩慢的取代了舊有的武裝護航船。但是到了1760年代,已經有郵船定時來回加的斯、哈瓦那和波多黎各,也有較疏落的航班前往拉普拉塔河,1776年該地新增一個總督。相對于有注冊航運,西班牙賴以為生的非法貿易日趨減少(1735年航運注冊處成立)。

1780年,圖帕克·阿馬魯二世在秘魯發動起義。委内瑞拉的Comunidades也發動叛亂。兩次事件同樣都是對于更嚴密、有效統治的反應,表現出西屬美洲局勢之不安,并顯示出有限的制度改革必将再度引起抵抗。

結果,西班牙在18世紀實際隻是法國的附庸國,不能稱為超級強國。西班牙在美洲的龐大帝國與大國地位有關聯。然而,即使考慮到弗洛裡達布蘭卡伯爵的改革,都難以說她能夠與奧地利和俄羅斯并列,更遑論法國或英國。西班牙一直未能奪回直布羅陀,但是在18世紀其海外帝國開始趨向繁榮,貿易在其改革下穩步增長,尤其在後半世紀。英國海軍在七年戰争(1756—1763年)取得重大勝利,使1740年代以來航運的快速增長一度受阻。但之後,貿易再度複蘇,不過西班牙參與美國獨立戰争(1779—1783年)期間,英國的攻勢再度阻礙貿易的正常開展。不過,由于商船制度以外的貿易得到準許,故此帝國的船運貿易在1780年代再次增長,而且發展速度特别快。

複蘇

加的斯對美洲的貿易壟斷結束,使西班牙制造業複蘇。其中最顯著的是,加泰羅尼亞的紡織業在1780年代中時,已經顯示出工業化的最初現象。一小群活躍于政治的商家階級在巴塞羅那出現。這些工業的規模與蘭開夏郡的龐大工業比較,确實很細小,但它們快速發展,并将會在19世紀成為該行業在地中海的中心。這些細小、零散的地方現代工業的發展固然不能誇大,尤其考慮到位于北方的工業規模如此龐大,當中以英國為甚。但是,這些發展的确反證出了西班牙的經濟停滞。大部分經濟增長在沿海主要城市和殖民地大型島嶼發生,例如古巴的種植業發展,以至美洲貴金屬采礦業的再度增長。在另一邊廂,西班牙本國廣大鄉村郊區及其帝國殖民地大部分地區,有大量居民相對分散的生活。很多人居住在偏遠社區,道路不通,環境惡劣,更有人不願妥協陳舊風俗。雖然新的農業技術時有推出,但廣大被殘酷剝削的農民對此不感興趣,工人階級又沒有農地,故此生産量逐年持續低下。各地政府推行的政策也并不一緻。縱使西班牙經濟在18世紀有所改善,可是仍然落後于同時代歐洲一線強國。其重商主義的貿易安排,反而使其不能為其帝國提供足夠的貨品和市場。

波旁王朝的制度改革在軍事方面取得了顯著的成就。1734年,西班牙軍隊在波蘭王位繼承戰争中從奧地利輕易奪得那不勒斯和西西裡島。在詹金斯之耳戰争(1739—1742年),西班牙成功阻止英國奪取戰略城市卡塔赫納和古巴。并且,雖然在七年戰争(1756—1763年)之末,西班牙敗于英國大幅改良和強大的海陸部隊并失去一些海外領土,但是在美國獨立戰争(1775—1783年)期間反而收複了之前的失地,并奪得英國的軍港巴哈馬。到加利福尼亞傳教的計劃在1769年開始。西班牙與英國簽署努特卡協議(1791年),将英國在俄勒岡地區的勢力範圍劃歸不列颠哥倫比亞。1791年,西班牙國王下令亞曆山德羅·馬拉斯皮納尋找西北水道。

盡管如此,西班牙帝國仍未恢複其一等強國的地位,不過相對于18世紀初,命運完全被其他強國的政治交易控制時,國力卻已經大幅提升。新君統治之下,西班牙能夠重建帝國并開始為其制度和經濟展開長期的現代化道路開拓。17世紀時的人口倒退業已扭轉。西班牙居于列強的中遊,其強國地位的聲稱不容忽視。可是,時移勢易,殖民地的貿易與财富無限增長,與西班牙本土的貿易也以人眼看得到的速度改善,卻仍受宗主國的限制,引起殖民地土生白人的普遍不滿,使殖民地和西班牙本土政治關系更加緊張。馬拉斯皮納提議西班牙帝國改為實行聯邦制,以改善統治和貿易,并解決帝國邊緣的菁英與中央之間在政治上日趨嚴峻的緊張局勢。然而,波旁王朝卻害怕權力旁落,拒絕改革。在世紀之交,法國大革命戰争和拿破侖戰争帶來的戰亂降臨歐洲,替西班牙掃除了一切前進的障礙。

人口

1790年西班牙帝國人口統計;

西班牙本土(歐洲);12122636人

新西班牙總督區(美洲);17218596人

直布羅陀(歐洲);85569人

佛蘭德(歐洲);2070712人

倫巴底,米蘭(歐洲);2065724人

那不勒斯(歐洲);5347551人

撒丁島(歐洲);318520人

古巴總督區(加勒比);152170人

佛羅裡達(北美);32280人

聖多明各,海地(加勒比);352485人

菲律賓(亞洲);7500000人

總計:47266243人

帝國的暮年

西班牙殖民帝國的暮年(1808—1898年)

西班牙與敵對國家持續鬥争,引起領土、貿易和宗教沖突,都使得西班牙國力在17世紀中葉開始下滑。在地中海,她與奧斯曼帝國戰事頻繁;在歐洲大陸,法國逐漸變得強大;在海外,西班牙首先與葡萄牙競争,後來的對手還包括英格蘭和荷蘭。1713年的烏得勒支和約使西班牙帝國再次失去大量領土。西班牙以後的情況轉好,可是在歐洲政治一直隻是二流國家。

然而,西班牙一直維持并擴張其殖民帝國。而到了19世紀,半島戰争的沖擊引起南美獨立戰争,導緻諸國宣布獨立(1808年—1833年)。随後發生的革命使西班牙喪失在加勒比海附近的殖民地。西班牙帝國在加勒比海(西屬古巴和西屬波多黎各)、亞洲(西屬菲律賓)和大洋洲(西屬關島、西屬密克羅尼西亞、西屬帕勞及西屬北馬裡亞納群島)都保留相當多領土,直到1898年的美西戰争。西班牙瓜分非洲所得甚少,包括西屬摩洛哥、西屬幾内亞和西屬撒哈拉,分别直到1956年、1968年和1975年。當代西班牙位于北非沿岸的主權地(Plazadesoberanía),是其昔日殖民地的殘餘。

西班牙本應能夠恢複其帝國的餘晖,但拿破侖在法國的崛起卻令它的願望落空。

西班牙在19世紀第一次失去的主要海外領地,就是遼闊的路易斯安那領地。它一直向北方延伸至加拿大,是在1763年由法國割讓而得來的。1800年,法國皇帝拿破侖按照秘密簽訂的聖伊爾德豐索第三條約奪回其統治權,并把它賣給美國(1803年路易斯安那購地)。

而在1805年的特拉法加海戰中,西班牙主力艦隊被法軍下令擊毀,降低西班牙防禦和維護其帝國的能力。另外,拿破侖大軍在1808年入侵西班牙,有效切斷西班牙與其帝國之連系。但其實,結束其美洲的是内部紛争。

拿破侖于1803年将路易斯安那領地賣給美國,引起美國和西班牙的邊界之争。美國政府認為西班牙的西佛羅裡達也在購地範圍内,并要求西班牙交還土地。西班牙為此表示抗議,認為路易斯安那購地的範圍隻涉及新奧爾良一帶,反對美國的要求。1810年,西佛羅裡達和密西西比河河口的路易斯安那剩餘土地發生叛亂,美國趁機向東擴張領土,逼使西班牙就範。最後,兩國在1819年簽署亞當斯—奧尼斯條約,西班牙将兩地割讓予美國,并賣佛羅裡達全境給對方。

1808年,西班牙國王被騙,讓其國家不放一槍而被拿破侖吞并。但殘暴的法軍激起西班牙人的起義,持續發起遊擊戰(戈雅的名著描繪了戰争場面)。拿破侖把這場半島戰争戲稱為他的“潰瘍”。後來,西班牙出現權力真空近十年,動蕩持續數十年,又因繼位問題引起内戰,後來共和國誕生,以至最後發展出自由民主。在首三份一的19世紀,西班牙失去很多殖民地,隻剩下古巴、波多黎各,以及偏遠地區的諸如菲律賓、關島及鄰近的太平洋島嶼,還有西屬撒哈拉、摩洛哥部份地區和西屬幾内亞。

拉丁美洲獨立戰争就是英國一次入侵西班牙殖民地失敗而引發的。此事發生在1806年的拉普拉塔河總督。該殖民地的守軍被一支小型英軍擊敗,總督倉皇撒退到山上。1807年,“克裡奧略”民兵和殖民地軍隊徹底擊退了這支增援過的英軍後,他們不斷想起北美洲所發生的革命,于是馬上想到争取獨立,并且鼓勵其他美洲地區仿效。此後,拉丁美洲發生長期戰争,緻使巴拉圭(1811年)和烏拉圭(1815年)獨立。但烏拉圭之後被巴西統治,直到1828年。在南方,何塞·德·聖馬丁參與戰争,為阿根廷(1816年)、智利(1818年)和秘魯(1821年)争取自由;在北方,西蒙·玻利瓦爾和安東尼奧·何塞·蘇克雷領導軍隊,最終在1825年成功讓委内瑞拉、哥倫比亞(包括當代的巴拿馬,直至1903年)、厄瓜多爾和玻利維亞六國取得獨立。此外,相信自由思想的神父米格爾·伊達爾戈—科斯蒂利亞在1810年掀開了墨西哥獨立運動的序幕,并在1821年成功。中美洲在1821年宣布獨立,曾一度與墨西哥合并(1822至23年)。聖多明哥也同樣在1821年宣布獨立,并且開始商讨加入玻利瓦爾的大哥倫比亞,但是很快被海地據,直到1844年一場革命發生為止。自此,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隻剩下古巴和波多黎各。

而西班牙國内也出現内亂。拿破侖時代結束後,受戰火蹂躏的西班牙出現了權力真空,使其主權的傳統共識消失,令國家政治分化,并引起改革、自由和保守三派之間的糾紛和戰争。西班牙的發展在上個世紀曾一度加快,如今則因局勢之不穩而受阻。1868年,西班牙發生政變,女王伊莎貝拉二世被推翻,由阿瑪迪奧一世繼位,并實行君主立憲。後來,西班牙出現全國動亂,阿瑪迪奧一世退位。西班牙第一共和國在1873年成立。後來,君主制再度确立,阿方索十二世即位。在1870年代,有才能的阿方索和謹慎的政府首長成功穩定内政和提高聲望,可是阿方索之早逝使其治世結束。

民族主義之高漲和殖民地之反殖民抗争,終于引發了1898年的美西戰争。戰争主要因古巴而起。後來,西班牙屢遭敗績,結果簽署巴黎條約,讓古巴獨立,把波多黎各和關島割讓給美國,并以2,000萬美元的代價把菲律賓群島售予美國。1899年,西班牙更把其餘太平洋殖民地售賣給德國,此時西班牙隻剩下在非洲的殖民地。

非洲殖民地

(1898—1975年)

1481年,羅馬教廷頒布教皇诏書Aeterniregis,同意葡萄牙可得到加那利群島以南所有土地。在非洲的該群島、西迪伊夫尼(當時稱為Santa Cruzde Mar Pequeñ;a)、梅利利亞(1497年由佩德羅·德埃斯托皮尼揚征服)、錫茲内羅斯城(1502年建立;今西撒哈拉達赫拉)、Mazalquivir(1505年)、戈梅拉島(1508年,Peñ;ónde Vélezdela Gomera)、奧蘭(1509至90年)、阿爾及爾(1510至29年)、貝賈亞(1510至54年)、的黎波裡(1511至51年)、突尼斯(1535至69年)和休達仍為西班牙領地。

1778年,葡萄牙為了獲得南美洲一些領地,簽署埃爾帕多條約,割讓費爾南多波島(今比奧科島)及毗連的小島予西班牙,又将尼日爾河和奧果韋河之間大陸的商業權利轉讓給對方。在19世紀,一些西班牙探險者和傳教士經過此地區,包括曼努埃爾·德伊拉叠爾。

1848年,西班牙軍隊征服查法裡納斯群島。

1859年,西班牙與摩洛哥在得土安戰鬥,後者戰敗。雙方在翌年簽署丹吉爾條約,摩洛哥割讓西迪伊夫尼予西班牙。在往後幾十年,西班牙與法國的合作,得以在這城市的南部建立和擴張保護領地。在1884年的柏林會議,西班牙之影響力得到國際承認:她得以同時管理西迪伊夫尼及西撒哈拉兩地。西班牙也宣稱從博哈多爾角到努瓦迪布半島(法語:Cap Blanc)的沿岸地區為其保護領地。而木尼河區(位于今赤道幾内亞境内)更分别在1885及1900年成為西班牙保護國及殖民地。1900年的巴黎條約解決了歐洲各國對幾内亞大陸的争議。而1893年一場短暫戰争更令西班牙得以擴張其在梅利利亞南部的勢力。

1911年,摩洛哥遭到法國及西班牙的瓜分。曾為西班牙政府擔任官員的阿蔔杜勒·卡裡姆,領導裡夫的柏柏爾人作亂。在1921年的安瓦勒戰役,摩洛哥的叛亂分子更令西班牙軍隊遭到突然、嚴重而幾乎緻命的挫敗。一名西班牙主要政治人物斷然宣布:“我們正處于西班牙最嚴重的衰敗時期”。此話反映國内氣氛。叛亂顯示出軍隊嚴重腐敗和衰弱,使西班牙政府陷于不穩,引緻獨裁政府成立。1925年,西班牙與法國合力鎮壓裡夫的叛亂勢力,但是兩者都付出很大代價。1923年,丹吉爾被宣布為一個由法國、英國及西班牙(後來意大利更參與其中)共同托管的國際城市。曾參與摩洛哥戰役的老手弗朗西斯科·佛朗哥,發動西班牙内戰(1936至1939年),并成功奪權。1926至59年,比奧科島及木尼河區合并為西屬幾内亞。此外,在第二次世界大戰間,佛朗哥統治下的西班牙從維希政權奪取丹吉爾。

在20世紀上半葉,西班牙缺乏财富和興趣來發展其非洲殖民地的經濟基礎。但是,西班牙采取了家長主義制度,尤其在比奧科島。政府在該處開墾一個專門種植可可的農園,更引進尼日利亞人作為傭工。而且,西班牙更令赤道幾内亞擁有全洲最高識字率,并發展良好的醫療設施網絡。

1956年,法屬摩洛哥獨立,西班牙交出西屬摩洛哥予這個新國家,但保留其在西迪伊夫尼、塔爾法亞及西屬撒哈拉(今西撒哈拉)的控制權。摩洛哥蘇丹(後來成為國王)穆罕默德五世觊觎這些土地,便在1957年入侵西屬撒哈拉(伊夫尼戰争;西班牙語稱為“被遺忘的戰争”La Guerra Olvidada)。1958年,西班牙把塔爾法亞割予摩洛哥,更把原本獨立區域薩吉亞阿姆拉(在北方)和裡奧—德奧羅(在南方)合并為西屬撒哈拉。

1959年,西班牙在幾内亞灣一帶的轄區改組,使其地位類同西班牙本土的省份,并設立總督,授之以軍事及政府權力。此外,西班牙政府更在這些殖民地推行民主政治制度,如赤道幾内亞第一次地方選舉在1959年進行,當地代表更首次在西班牙議會中占有席位。根據1963年12月的基本法,一個聯合立法制度賦予當地兩個省份有限度自治權。該地名稱改為赤道幾内亞。

1968年3月,聯合國及赤道幾内亞的民族主義者施加壓力,使西班牙宣布讓赤道幾内亞獨立。赤道幾内亞在該年取得獨立時,是非洲人均收入最高的國家。1969年,西班牙再一次受到國際壓力,将西迪伊夫尼交還予摩洛哥。1975年,綠色進軍促使西班牙撤出西屬撒哈拉。現時,西撒哈拉的未來仍然難以預料。

加那利群島和北非沿海的西班牙城市,被認為是西班牙以至歐盟的領土,不過稅制不同,并沒有增值稅。

可是,摩洛哥仍然宣稱加那利群島、休達、梅利利亞和其他西班牙主權地為其領土。2002年7月11日,摩洛哥的憲兵和軍隊占領佩雷希爾島,最後被西班牙海軍驅逐,并未造成傷亡 。

西班牙語世界

15世紀開始,西班牙開始建立美洲殖民地,使西班牙語和天主教傳播到美洲和西屬東印度群島(密克羅尼西亞聯邦、關島、馬裡亞納群島、帕勞和菲律賓)。當代“拉丁美洲”一詞的由來,和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統治有很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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