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硯齋

脂硯齋

紅樓夢批語
脂硯齋是《紅樓夢》早期抄本的一個批語作者。[1]脂硯齋的批語在紅學界稱為“脂評”或“脂批”,有脂硯齋批語的抄本被稱為“脂本”。但脂硯齋其人是誰,與《紅樓夢》的作者(一般認為是曹雪芹)是什麼關系,迄今未形成一緻看法。紅學界主要有四種說法:一、作者說,二、史湘雲說,三、叔父說,四、堂兄弟說。近年還有張廷玉說。從脂批的内容看來,脂硯齋其人與《紅樓夢》的作者及其家族應當有着十分密切的關系(也有少數研究者認為脂批隻是商家炒作所為),脂批中往往對作者的創作意圖和隐喻進行說明,并為紅學的“探佚學”分支提供了最直接、最主要的依據。
    書名: 别名: 作者: 類别: 原作品: 譯者: 出版社: 頁數: 定價: 開本: 裝幀: ISBN: 本名:脂硯齋 字号:脂硯齋 所處時代:古代 主要成就:抄閱再評《石頭記》

簡介

《紅樓夢》作者為曹雪芹,這一點已少有争議。但作為批者脂硯[yàn]齋,對書中隐事一一點露,為二百多年來廣大讀者及研究者們旁示迷津的這樣一個重要人物,究竟是何人,他與曹雪脂硯齋手抄本芹又是什麼關系,至今衆說紛纭,莫辯孰真。《紅樓夢》現存的版本系,可分為兩個系統,一個是僅流傳前八十回的,保留脂硯齋評語的脂評系統,另一個是經過程偉元、高鹗整理補綴的、删去所有脂硯齋評語的、并續寫完成一百二十回的程高本系統。

所謂脂評本,是概括所有帶脂批的《石頭記》傳抄本的總和,這些傳抄過印本上都保留了大量的朱紅色批語,其中有些重要的傳抄版本上,題有《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字樣,人們一般便稱這些早期的《石頭記》抄本為脂評本或脂批本。曾經有人專門寫過文章對脂硯齋進行過批判,認為脂硯齋是稍晚于曹雪芹的文人,獲得了曹的信任,得以獲得部分手稿,假借作者之名評書揚名于世,如果照這樣的觀點來看,脂本簡直就是聚滿毒瘤的大毒草,留之百害而無一利。

持這種觀點的多是從程本一百二十回小說的内容出發,來反駁脂硯齋的評語,認為評語中荒誕不經、自相矛盾、充滿自我标榜、嚴重誇大其辭。但從已考證的脂本系統資料來看,脂本在前、程本在後是不可否認的,而且僅從前八十回程本修改後的文字與脂本相對照來看,也可以比較出高下,讀者如果手頭有兩種版本的話,不妨就小說前部分内容對比一下。

另外,在明清小說發展到鼎盛時期,書評已經不僅僅作為一種評書人對小說内容的理解和文字的欣賞,而逐漸演變成對小說整體結構的補充和再創作,這一點從一代奇人金聖歎評點《水浒》和《西廂》假托古本之名腰斬小說并融入自己創作開始,又有毛宗崗父子假托金聖歎外書之名修篡《三國演義》、張竹坡筆削《金瓶梅》,《紅樓夢》的評點也同樣具有小說再創作的特點,在脂評中也曾有感歎金聖歎不複生的語句。

作為一部小說,尤其是明清時代的很多小說具有野史傳聞的特性,涉及朝野、抨擊時政的話題是不可少的,為了免遭文字獄的迫害,達到小說傳世的目的,在小說中有意借喻說事的現象是極其普遍的,比如《金瓶梅》就明顯具有諷刺明代嚴嵩家事的内容,但有時往往因為把史實埋藏得過深,讀者隻注意其表面的情節内容,而無法去留心發現隐寫在文字後面的内容,這對于作者的創作本意來說,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内容介紹

《紅樓夢》現存的版本,可分為兩個系統,一個是帶有脂硯齋評語的八十回脂評本系統,另一個是經過程偉元、高鹗整理補綴的、不帶評語的百二十回的程高本系統。

明清小說發展到鼎盛時期,書評已經不僅僅作為一種評書人對小說内容的理解和文字的欣賞,而逐漸演變成對小說整體結構的補充和再創作,這一點從一代奇人金聖歎評點《水浒》和《西廂》假托古本之名腰斬小說并融入自己創作開始,後又有毛宗崗父子假托金聖歎外書之名修篡《三國演義》,張竹坡筆削《金瓶梅》。脂硯齋評點《紅樓夢》也同樣具有小說再創作的特點,在脂評中也曾有感歎金聖歎不複生的語句。

脂硯齋并不是唯一給《紅樓夢》作評的人,脂批本中除脂硯齋外,還有畸笏叟、杏齋等人,後來在世的流行版本也有夢覺主人等人作評。脂硯齋在批語中自稱和作者關系密切,深知作者着書底裡,與作者有共通的生活經曆和感受,并且熟知作者着書過程中采用的多種奇法妙法,經常不厭其煩地引導讀者步步深入地發現線索,甚至還參與了《紅樓夢》的創作過程,了解紅樓後事。可這個神秘人物卻從來沒有被世人知曉,不可不謂是紅學界一大怪現象。

批點内容

揭示内幕

一、脂硯齋透露了作者家世,感慨平生遭際,揭示了小說與原型背景即曹家相關聯的内幕。第一回中癞頭僧指着甄士隐大笑,在其所念的四句詩的第三句“好防佳節元宵後”,甲戌本有側批雲:“前後一樣,不直雲前而雲後,是諱知者。”是提示當年曹家被抄沒的往事。曹家正是在雍正六年元宵節前被抄家的,故此脂批說:“不直雲前而雲後,是諱知者”。

第十六回甲戌本有回前總批:“借省親事寫南巡,出脫心中多少憶昔感今。”明點康熙六次南巡,其中四次駐跸江甯織造曹家的事。庚辰本在四次南巡接駕時側批曰:“真有是事,經過見過。”

第二十八回,寶玉等人在馮紫英家宴會上喝酒,庚辰本眉批:“大海飲酒,西堂産九台靈芝日也,批書至此,甯不悲乎?壬午重陽日。”甲戌本側批:“誰曾經過?歎歎!西堂故事。”西堂是曹雪芹祖父曹寅的書齋。

二、脂硯齋透露了文中寓意,注釋詞語典故,深知拟書底裡,揭示了小說寫作技巧和藝術創作的内幕。如甲戌本第一回有一段眉批總述“書中之秘法”的批語:“事則實事,然亦叙得有間架、有曲折、有順逆、有映帶、有隐有見、有正有閏,以緻草蛇灰線、空谷傳聲、一擊兩鳴、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雲龍霧雨、兩山對峙、烘雲托月、背面敷粉、千皴萬染諸奇書中之秘法,亦不複少。”脂批中提到的其他具體寫作手法還有:伏脈千裡、春秋字法、橫雲斷嶺法、雲罩峰尖法、拆字法、三五聚散法、偷渡金針法、不寫之寫、未揚先抑法、倒卷簾等等大約四十馀種。

脂硯齋為書中的隐詞廋語、難文僻字,都作出了注解。如“金蜼彜”,就注明:“蜼,音壘,周器也。”“海(上台下皿)”,就注明:“音海,盛酒之大器也。”再如,為當時剛剛發明的“逛”字注音,并注明該字出自《諧聲字箋》。點明作者為書中人物、地點運用諧音、拆字等手法使其有所寓意。如“元、迎、探、惜”是“原應歎息”之意,其他如“千紅一窟、萬豔同杯”則是“千紅一哭、萬豔同悲”;“霍起”是“禍起”;“嬌杏”是“僥幸”;“凡鳥”則合成一個“鳳”字等等,這些揭示内幕性的提示,若不是脂硯揭示,讀者是很難讀出來的。

三、脂硯齋揭示了全書的主旨和總綱。

全書的本旨是:“無材可去補蒼天。”第一回甲戌本的側批明确認定這七個字是“書之本旨”。

做出了全書的總批是:“身後有馀忘縮手,眼前無路想回頭。”甲戌本第一回側批:“先為甯、榮諸人當頭一喝,卻是為馀一喝。”接着在後面正文“雨村看了,因想到:這兩句話,文雖淺近,其意則深”處,有側批曰:“一部書之總批。”

揭示了全書的總綱。甲戌本第一回中僧道曾言:“那紅塵中有卻有些樂事,但不能永遠依恃;況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個字緊相連屬;瞬息間則又樂極悲生,人非物換;究竟是到頭一夢,萬境歸空。”側批道:“四句乃一部之總綱。”在“枉入紅塵若許年”之後脂硯齋批道:“慚愧之言,嗚咽如聞。”在警幻仙子說到有“新填《紅樓夢》仙曲十二支”時,批道:“點題。蓋作者自雲所曆不過紅樓一夢耳。”

四、脂批明确揭示脂硯齋參與了小說創作。脂硯齋可以決定書名。在甲戌1754年之後曹雪芹尚在世的十幾年間,《紅樓夢》的書名一直叫做《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從“重評”一直到“四評”都保持此書名。甲戌本小說正文有這麼一句:“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

脂硯齋可以決定一些小說内容的增删。第十三回,寫秦可卿之死,有脂批曰:“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老朽因有魂托鳳姐賈家後事二件,嫡是安富尊榮坐享人能想得到處,其事雖未漏,其言其意則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

煙雲模糊

在透露小說寓意的同時,脂硯齋在涉及與作者關系的批語中用了不少“瞞”字和“假”字。脂硯有批:“真真假假,恣意遊戲于筆墨之中,可謂狡猾之至。作人要老誠,作文要狡猾。”甲戌本有眉批:“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此夢文情固佳,然必用秦氏引夢,又用秦氏出夢,竟不知立意何屬,惟批書人知之。”“知眼淚還債,大都作者一人耳。馀亦知此意,但不能說得出。”似有難言之隐。庚辰本二十一回有回前批語:

“有客題《紅樓夢》一律,失其姓氏,唯見其詩意駭警,故錄于斯:‘自執金矛又執戈,自相戕戮自張羅,茜紗公子情無限,脂硯先生恨幾多。是幻是真空曆過,閑風閑月枉吟哦,情機轉得情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凡是書題者不少,此為絕調,詩句警拔,且深知拟書底裡,惜乎失名矣。”

這段話明顯是故作遮掩,試想,假如曹公和脂硯齋遇到了這樣一個懂得書中三味的知己,歡喜感歎還來不及呢,豈有把詩記得一清二楚,卻忘記對方姓名的道理?蒙府本中一句“作者淚痕同我淚”的批語明确了脂硯齋與作者非同尋常的關系。諸如此類的批語還有:

第七十四回,寫賈琏借當,庚辰本夾批:“蓋此等事,作者曾經,批者曾經,實系一寫往事,非特造出,故弄新筆,究竟不即不離也。”

第七十七回,寫王夫人抄檢大觀園。庚辰本夾批:“……況此亦是馀舊日目睹親聞,作者身曆之現成文字,非捏造而成者,故迥不與小說之離合悲歡窠臼相對。”

第二十五回,寫三姑六婆婦女之間的事,甲戌本側批道:“一段無倫無理信口開河的混話,卻句句都是耳聞目睹者,并非杜撰而有。作者與馀實實經過。”此類批語還有,寫寶钗與母親商量薛蟠出去吃虧賺錢做買賣的事,庚辰本批:“作書者曾吃此虧,批書者亦曾吃此虧,故特于此注明,使後人深思默戒。脂硯齋。”寫丫頭四兒變盡方法籠絡寶玉,庚辰本批:“又是一個有害無益者。作者一生為此所誤,批者一生亦為此所誤。”

脂硯齋自1754年甲戌重評開始至1774年甲午為止,二十年如一日地對《紅樓夢》進行多次抄評,付出了畢生的心血,尤其對小說主人公賈寶玉表現出了非常不一般的感情。脂批表明小說中的故事是作者本人所經曆,例如小說寫道丫鬟用小茶盤捧茶,蒙府本側批:“作者非身履其境過,不能如此細密完足。”第十八回寫元妃省親,庚辰本眉批:“非經曆過,如何寫得出?”脂硯齋明确透露他自己也是大觀園中的當事人之一,吳世昌等紅學家據此認為,“脂硯齋是賈寶玉的模特兒”,即現實中的人物原型。例如:

1.第二十二回的“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寥寥矣,不怨夫”。第三回,當王夫人向林黛玉介紹賈寶玉時,開口便說:“我有一個孽根禍胎”,甲戌本側批:“四字是血淚盈面,不得已無奈何而下四字,是作者痛哭。”“每每規谏,寶玉不聽,心中着實憂郁”,蒙府本脂硯齋側批“我讀至此,不覺放聲大哭。”寫寶玉:“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曉之花。”甲戌本側批:“少年色嫩不堅勞,以及非夭即貧之語,馀猶在心,今聞此放聲一哭。”

2.第八回,寫寶玉被騙,“衆人都笑說:‘前兒在一處看見二爺寫的鬥方兒,字法越發好了,多早晚兒賞我們幾張貼貼。’”甲戌本眉批:“馀亦受過此騙,今閱至此,赧然一笑。此時有三十年前向馀作此語之人在側,觀其形已皓首駝腰矣,乃使彼亦細聽此數語,彼則潸然泣下,馀亦為之敗興。”

3.第十七回,寶玉陪父親晉見元妃時,賈政說:“豈意得征風鸾之瑞”,庚辰本側批:“此語猶在耳。”

4.第六十三回,寫賈蓉與丫環胡調,丫環說:“知道的說是頑”,庚辰本夾批雲:“妙極之頑!天下有是之頑,亦有趣甚!此語馀亦親聞,非編有也。”

5.第二十回,“前兒和寶玉頑,他輸了那些,也沒着急。下剩的錢,還是幾個小丫頭們一搶,他一笑就罷了。”庚辰本側批:“倒卷簾法。實寫幼時往事,可傷!”同是第二十回,李媽媽質問寶玉:“你隻護着那起狐狸,那裡認得我了,叫我問誰去!”庚辰本側批:“真有是語。”“誰不幫着你呢”後,庚辰本側批:“真有是事。”

6.第二十八回,寫賈寶玉溜溜達達到了鳳姐院裡,因為鳳姐不識字,讓寶玉幫忙,庚辰本側批:“有是語,有是事。”

7.第三十四回,黛玉勸寶玉,“半日方抽抽噎噎的說道,你從此可都改了罷。”蒙府本側批:“心血淋漓,釀成此數字。”“三春去後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處,甲戌本側批:“此句令批書人哭死。”

8.第二十三回,寫賈政“忽又想起賈珠來”,脂硯齋卻“批至此,幾乎失聲哭出”。可見賈珠作為寶玉之亡兄,亦非虛拟,該哭的是寶玉,脂硯哭了。第二十五回,寫寶玉“一頭滾在王夫人懷裡。”甲戌本側批:“馀幾幾失聲哭出。”

9.第八回,寫寶玉“三四歲時,已得賈妃手引口傳”,庚辰本側批:“批書人領至此教,故批至此,不禁放聲大哭。俺先姊仙逝太早,不然,馀何得為廢人耶?”

10.第三回,林黛玉進賈府,“三四人争着打起簾籠”,甲戌本側批:“真有是事,真有是事!”第二十八回,在二人世界,寶玉向黛玉說悄悄話:“萬不敢在妹妹跟前有錯處。”庚辰本側批:“有是語。”在“不知怎麼樣才好”後批:“真有是事。”

淚灑紅樓

王國維說:“《紅樓夢》是徹頭徹尾的悲劇。”這種悲劇感,從脂硯齋的部分批語中能夠明顯地感覺出來。

一、為書而哭。“字字看來皆是血”,“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傷心筆,堕淚筆”,“今閱至此,放聲一哭”,“我讀至此,不覺放聲大哭”,“一句一滴血,一句一滴血之文”,“忽接此焦大一段,真可驚心駭目,一字化一淚,一淚化一血珠”,“此句令批書人哭死”,“此時寫出此等言語,令人堕淚”,“心血淋漓,釀成此數字”,“讀此等文章能不堕淚”,“所謂此書真是哭成的”,“使人讀之聲哽哽而淚雨下”,“不必看完,見此二句即欲堕淚”,“見此一句,可歎,可驚,不忍往後再看矣”,“語語見道,字字傷心,讀此一段,幾不知此身為何物矣”。

二、為作者哭。“馀為作者癡心一哭”,“四字是血淚盈面”,“四字是作者痛哭”,“這是作者真正一把眼淚”,“此作者刺心筆也”,“可憐、可歎、可恨、可氣,變作一把眼淚也”,“作者有多少眼淚,寫此一句”,“作者發無量願,欲演出真情種,性地光圓,遍示三千,遂滴淚為墨,研血成字,畫一幅大慈大悲圖”,“今讀此文直欲拔劍劈紙,又不知作者多少眼淚灑出此回也”,“不忍下閱看完,想作者此時淚下如豆矣”。

三、為自己哭。“作者眼淚同我淚”,“讀五件事未完,馀不禁失聲大哭,三十年前作書人在何處耶”,“故批至此竟放聲大哭”,“傷哉,甯不恸殺”,“馀幾失聲哭出”,“是語甚對馀幼時可聞之語合符,哀哉,傷哉”,“令我哭一回,歎一回,渾身都是呆氣”,“我不僅淚流一鬥,濕地三尺”。

四、為天下哭。“為天下父母癡心一哭”,“我為創家立業者一哭”;“過來人那得不哭”,“過來人睹此,能不放聲一哭”,“為财勢一哭”,“為天下讀書人一哭、寒素人一哭”,“作者是欲天下人共來哭此情字”,“誰家行事?甯不堕淚”,“上古至今及後世有情者,同聲一哭”,“為天下年老者父母一哭”,“可憐可歎,馀竟為之一哭”,“為天下夫妻一哭”;“此正是為今時女兒一哭”,“哭殺幼而喪父母者”,“為天下慈母一哭”,“為天下父母一哭”,“未喪母者來細玩,既喪母者來痛哭”,“為大千世界一哭”。

版本研究

《紅樓夢》研究之進入對《紅樓夢》早期鈔本的研究,是本世紀二十年代初期的事。一九二〇年,魯迅寫《中國小說史略》的時候,所用《紅樓夢》引文,皆取戚蓼生序本而舍程高木活字本,于此可見,魯迅當時已重鈔本而輕程高本。一九二七年,胡适購得“甲戌本”,翌年二月,發表《考證〈紅樓夢〉的新材料》一文。此為紅學史上研究《紅樓夢》鈔本的第一篇專論,也是《紅樓夢》鈔本研究的開始。于此前後,《紅樓夢》的鈔本陸續有所發現,至今已得以下十二種。(以其發現之先後為序):

一、戚蓼生序《石頭記》簡稱戚序本,八十回,一九一二年上海有正書局石印,其底本前四十回已發現,今藏上海圖書館。

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簡稱甲戌本,殘存十六回,一九二七年胡适收藏,原為大興劉铨福藏。此本原存美國康乃爾大學圖書館,現存上海博物館。

三、《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己卯本)簡稱己卯本,殘存三十八回,後又得三回又兩個半回,現共有四十一回又兩個半回。原為董康所藏,後歸陶洙,現由北京圖書館入藏。新發現的三回又兩個半回,則仍由原發現單位曆史博物館收藏。

四、《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庚辰本)簡稱庚辰本,七十八回,一九三二年由徐星曙購得,現藏北京大學圖書館。

五、戚蓼生序《石頭記》(南京圖書館藏本)簡稱戚甯本,八十回,南京圖書館舊藏。

六、夢覺主人序《紅樓夢》簡稱甲辰本,八十回,一九五三年發現于山西,現藏北京圖書館。

七、乾隆抄本百廿回《紅樓夢稿》簡稱夢稿本,一百二十回,一九五九年春發現,現藏中國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圖書館。

八、蒙古王府藏《石頭記》簡稱蒙府本,原八十回,鈔配成一百二十回,一九六〇年發現,現藏北京圖書館。

九、舒元炜序《紅樓夢》簡稱舒序本,殘存四十回,吳曉鈴舊藏,朱南銑有影鈔本,藏北京圖書館。

十、鄭振铎藏鈔本《紅樓夢》簡稱鄭藏本,殘存二十三、二十四兩回,鄭振铎舊藏,現藏北京圖書館。

十一、揚州靖氏藏鈔本《石頭記》簡稱靖藏本,八十回,靖應鹍舊藏,已佚。

十二、列甯格勒東方學研究所藏鈔本《石頭記》簡稱列藏本,八十回,缺五、六兩回,實存七十八回,蘇聯科學院東方學研究所列甯格勒分所舊藏。

十三、又乾隆五十六年辛亥萃文書屋木活字本《新镌全部繡像紅樓夢》,世稱程甲本者,其底本亦系脂本系統之早期鈔本,合此,則《紅樓夢》不同之早期鈔本,實已可算得十三種。除靖本已佚,隻存脂批遺蛻外,其馀十二種,或則吉光片羽,或則趙氏完璧,要皆為研究《紅樓夢》鈔本之珍貴資料,不可或缺者。

甲戌本

甲戌本又稱脂殘本,脂铨本。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見于各冊首回首頁首行。因第1回第8頁楔子正文中“出則既名,且看石上是何故事”句上,比他本多出“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15字,指明所據底本年代,故名甲戌本。甲戌年,是乾隆19年(1754)。存十六回。即1至8回、13至16回、25至28回。有錯字,抄重,抄錯情況。四回一冊,共四冊。每半葉12行,行18字。甲戌本是現存各抄本中最珍貴的一種,最接近曹雪芹原稿的本來面貌。

此本祖本可能是脂硯齋的編輯本。理由是每頁版心下部都有脂硯齋的署名,有些地方虛以待補,如若幹回的回前詩,僅有“詩曰”空懸。林黛玉眉目描寫尚未成文,其下半句以朱筆空圍。底本無拼湊現象,正文很少修改,有部分批語系從另本移錄。此本第1回有畸笏叟丁亥春的行側朱批,墨抄總評也有作于丁亥者,說明抄錄時間在乾隆23年丁亥(1769)之後。第1回第1頁第1行頂格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第2行空一字書“凡例”二字,第3行空二字起凡例五則,末題詩一首。

陳毓罴認為這一段是脂批,正文當從“列位看官”起。其中第一至四則及題詩,共414字,為此本獨有。第五則“此書開卷第一回也,作者自雲……”,後來本子僅存此段作為引言,與正文混同,遂成了正文開始。凡例之末詩前橫書“詩曰”二字,脂系鈔本題詩多這種格式,下七律一首:“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華筵終散場。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夢盡荒唐。謾言紅袖啼痕重。更有情癡抱恨長。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尾聯“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脍炙人口,為論紅着作所常引用。第1回第4頁下第1行“豐神迥異”句下至第5頁上末行“大展幻術,将”句之間,較他本多出一段文字,恰好兩頁,424字。又第5回,賈寶玉夢遊太虛幻境,與警幻之妹兼美成親的一段情節,與各本也不同。

此本有眉批、側批、雙行批、回前回後批多種。其中朱墨抄錄雙行批是此本一大特色。此本獨出的批語都在第1、第6、第8回。所存各回脂批遠多于其他脂本,尤有一些重要批語為他本所無。如第1回“滿紙荒唐言”詩眉批“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淚,哭成此書。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馀嘗哭芹,淚亦待盡。每意覓青埂峰,再問石兄,奈不遇癞頭和尚何?怅怅!”這條批語是持曹雪芹卒于壬午年(1763)論者的首要依據。第十三回有署名松齋和梅溪批各一條。值得注意的是,此本不避康熙帝的“玄”字諱。書中有劉铨福幾條跋,又有其友濮文暹、濮文昶兄弟跋。

胡适、俞平伯、周汝昌在其上亦有批跋。紙黃脆,已經一次裝裱。第4回回末缺下半葉,較庚辰本少94字,第13回首頁缺去小半角,襯紙與原書接縫處,钤有“劉铨福子重印”章。甲戌本原為清朝大興劉位坦得于京中打鼓擔中,傳其子劉铨福。内有劉铨福在同治2年(1863)、同治7年(1868)所作的跋,極有見地。另有劉铨福的友人綿州孫桐生(署“左綿癡道人”)批語30馀條。之後流傳不詳,1927年夏此本出現于上海,為剛剛歸國的胡适先生從胡星桓手中重價購得,是為首次發現的傳抄殘本。胡适先生根據甲戌本和程乙本的異同寫出了《紅樓夢考證》。

胡适根據上述第1回中文字稱此本為甲戌本,開以幹支年份定名紅樓夢各鈔本之先河,并且認為甲戌本“為世間最古又最可寶貴的紅樓夢寫本”,所以适之先生視此本為平生秘本,向不輕易示人。1948年12月16日胡适南下,臨行匆忙,一生藏書俱皆抛下(由北大圖書館收得),隻随身帶走了這一十六回的甲戌本和他另藏的一部程乙本。1962年胡适去世後,将此本寄藏于美國康乃爾大學圖書館,現已被上海博物館購藏。1961年5月,胡适将此本交台北商務印書館影印出版,該影印版為朱墨兩色套印,附胡适的“影印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緣起”及跋,印數500部。

次年6月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據該版朱墨套印翻印出版,兩種:甲。線裝一函兩冊,保留胡适的序和跋;乙。依原大四冊,去盡胡适手迹,附有俞平伯先生的後記及紅樓夢年表,大陸發行。1973年12月上海人民出版社據62年版重印,删去後記,線裝四冊;1975年5月出平裝一冊。1985年9月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據台灣商務版。

己卯本

又稱脂怡本,脂館本。題石頭記,見于封面。每回卷端題有“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卷之”字樣。第2冊總目書名下注雲“脂硯齋凡四閱評過”,第3冊總目書名下複注雲“己卯冬月定本”,故名己卯本。己卯年,是乾隆24年(1759)。存四十回。即1至20回、31至40回、61至70回(内第64、67兩回原缺,系後人武裕庵據程高系統本抄配)。其中第1冊總目缺,第1回開始缺三頁半,10回末缺一頁半,70回末缺一又四分之一頁。十回一冊,共四冊,每半葉10行,行25或30字不等。另有殘卷1冊,存三個整回又兩個半回。即第55後半回、56至58回及59回前半回。

此本第34回末題“紅樓夢第三十四回終”,為脂本石頭記第一個出現“紅樓夢”标名的本子。如果不是後世藏書家所加,則說明曹雪芹生前一度使用過“紅樓夢”為書名。此本與庚辰本有共同的祖本,兩本有大量共同的特點。第17、18回尚未分開,共享一個回目,第19回無回目,第64及67回原缺,此與庚辰本同。此本訛奪字較少,文字有多于庚辰本的地方,語意較庚辰本确切。尤其以前五回文字差異較大。

底本可能早于庚辰本,公認與庚辰本淵源極深,為庚辰本同祖之本。此本中64及67兩回系據另一種鈔本抄配,文字與程高本系統相同,見第67回末注雲“石頭記第六十七回終。按乾隆年間鈔本武裕庵補抄”。此本無複雜的眉批側批,面貌幹淨。批語絕大多數在正文内雙行書寫,計717條,除多一條單字批外,與庚辰本全同。第11回之前無夾批,隻有12處寫在正文右側,見于第6回和第10回。這些側批為别本所無。所用乾隆竹紙,薄而稍粗,有羅紋,土黃色,顔色深暗。周邊褐色,多磨損。夾條比書紙黃暗。

朱筆校補文字新舊之分明顯,紅者時深,紫者時淺。夾條批語朱色頗鮮。此本中夾有6張箋條,補此書批注不足。第一張為第1回正文“昌明隆盛之邦”批注“伏長安大都”;第二張為第4回“護官符小注”;第三張為第5回題詩一首;第四張為第6回題詩一首;第五張為第2回前指示将總批低兩格抄;第六張為第19回一條批注,連所屬正文,另紙記在回前。此本正文始自“隻以觀花修竹、酌酒吟詩為樂”,陶洙抄補了前三頁半。此本曾由陶洙于丁亥年(1947)、己醜年(1949)據甲戌本和庚辰本分别用朱藍二筆校過,有校記二則。己卯本正文避國諱“玄”和“禛”,避兩代怡親王胤祥和弘曉的名諱“祥”和“曉”。據此判定為清代怡親王弘曉府中的原鈔本。怡府是有清一代名聞海内的藏書大家,世代相傳百馀年。

宋元精刻,叠床盈架,且多完帙孤品。弘曉之父怡親王胤祥為康熙第13子,曹家與之關系非淺,故所據底本可能就出自曹家。此本約于上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為名藏書家董康所得,董在抗戰中當了漢奸,抗戰勝利後瘐死獄中。此本歸其友陶洙所有。後來陶洙将書讓與北京圖書館。現藏國家圖書館。己卯本殘卷另有殘卷一冊,1959年冬出現在北京琉璃廠中國書店,由中國曆史博物館購得。現藏于此館。存三個整回又兩個半回。即第55後半回、56至58回以及59回前半回。共馀52頁,裝訂為一冊。行款格式同己卯本,且和己卯本一樣,避“祥”字和“曉”字諱。據此判定此當為已卯本的失散部分。然此本一體墨色,并無朱批。該殘卷僅有夾批30條,與庚辰本這部分内容的批語類型和條數一緻,其中11條小有出入。

庚辰本

又稱脂京本。題石頭記,見于封面。各冊卷首标明“脂硯齋凡四閱評過”。每回卷端題有“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卷之”字樣。第5至8冊封面書名下注雲“庚辰秋月定本”或“庚辰秋定本”,故名庚辰本。庚辰年,是乾隆25年(1760)。存七十八回。即1至80回,底本原缺第64及67回兩回。第68回脫去約600馀字,估計失去一頁。十回一冊,共8冊,每半葉10行,行30字。此本第17與18回尚未分開,共享一個回目,第19回無回目,第64及67回原缺,此同己卯本。另,此本無第80回回目。回目雙行并列,唯此本與鄭藏本如此,諸本皆是單行直書。

此本底本年代相當早,面貌最為完整,文字比較可信。應該是曹雪芹生前最後的一個本子。保存曹雪芹原文及脂硯齋批語最多,脂批中署年月名号的幾乎都存在于此本。此本第22回末惜春謎後缺文,并記曰“此後破失,俟再補。”另頁寫明“暫記寶钗制謎雲:朝罷誰攜兩袖香。……”“此回未成而芹逝矣。歎歎!丁亥夏,畸笏叟”等文字。後人續補了寶玉及寶钗兩首謎詩,就将此謎錯改屬了黛玉。第75回缺中秋詩,回前單頁記曰“乾隆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日對清。缺中秋詩,俟雪芹。”第十九回“小書房名”下空五字,“想那裡自然”下空大半行。

這些殘缺可用以鑒定他本後人補綴之處。此本有眉批、側批、雙行夾批及回前回後批多種。批語之多為各本之最,總計2000馀條,包括了己卯本雙行夾批的全部(除一條單字批外)。其中有一批非常重要的批語,如第20回朱筆眉批“茜雪至‘獄神廟’方呈正文。襲人正文目曰:“‘花襲人有始有終。’馀隻見有一次謄清時,與‘獄神廟慰寶玉’等五六稿,被借閱者迷失,歎歎!丁亥夏畸笏叟”。此本第11回之前,除偶将回前總評與正文抄在一處外,都無批語,為白文本。朱筆批語全集中在第12回到第28回。此本抄手不止一人,水平參差不齊。全書訛文脫字,觸目皆是。最後一冊質量尤差,幾難卒讀。在後世流傳中,曾經讀者旁改過,多屬于臆改。後人加批的,有署鑒堂、绮園、玉藍坡。

紙色黃,周邊褐色。批語朱色與燕大圖書館章色幾同。已經“金鑲玉”法精心裝裱。但裝裱時經過裁切,部分眉批頂端文字被裁掉,緻使不同出版社修補影印時有不一緻的地方。庚辰本原出北城旗人家中,徐星署1933年初于北京東城隆福寺地攤以八銀币購得,格外珍視。1949年5月5日,經鄭振铎先生介紹,燕京大學圖書館折價黃金二兩購自徐氏後人之手,與原藏之明弘治嶽氏奇妙全像西廂記(此書最古刻本)及百回鈔本綠野仙蹤(刻本皆八十回)并稱燕大館藏“三寶”。1952年北大燕大合流之後,始入藏北京大學圖書館。

列藏本

又稱脂亞本。題石頭記,見于各回回前所題,無書前題頁。因藏于原蘇聯亞洲人民(東方學)研究所列甯格勒分所,故名列藏本。存七十八回。即1-80回,中缺第5、第6回。第50回未完止于黛玉謎,缺半頁。第75回末至“要知端的”下脫半頁。共35冊。每半葉8行,行16、20、24字不等。此本另有一些回(第10回的回首,第63、64、72回末)則題作紅樓夢,可見當時此名即已通用。第17與18回共享一個回目,但兩回文字已經分開,中有“再聽下回分解”一句。

第22回缺文,止于惜春謎。第79回和80回未分開,渾然為一整回,隻稱作“石頭記卷七十九回,隻有一個回目。此本有64及67兩回。其中64回回目之後,正文之前有一首五言題詩,為别本所無,回末有一聯對句,是早期鈔本的形像;又推究題詩的内容,此回應是曹雪芹手筆。67回文字與程本迥異,近甲辰、戚本一系。此本共計批語300馀條。有眉批111條,側批83條,與其它脂本完全不同。

疑多為後人所批。在前四回集中了3/5。另有雙行夾批88條,幾乎全部與庚辰本相同,其中第19回占了42條。此本另有一種特殊批語是接着正文寫的,字體也相同,在起訖處加方括号,并于開頭右側空行小字寫有“注”字。出現于第16、63、75回。當是過錄時誤将批語抄作正文,後校對時發現,加以标明。為竹紙抄寫,紙薄而稍粗。淺黃色。有包角。經後人重新修補裝訂,殘留裝訂線洞眼,且有裝錯順序處,反折清高宗禦制詩第4、5集作為頁間襯紙。

列藏本為道光12年(1832)由随第11屆舊俄傳教使團來華的大學生庫爾梁德采夫所得,傳入俄京,書首有其墨水簽名及兩個筆畫拙劣的漢字“洪”字,當是他的中文姓氏。原存外交部圖書館。1962年蘇聯漢學家裡弗京(漢名李福清)于蘇聯亞洲人民研究所列甯格勒分所收藏中重新發現此本,1964年撰文介紹,始為人所知。現藏俄羅斯聖彼得堡亞洲(東方學)圖書館。

戚本

因乾隆年間德清戚蓼生收藏并序,因而得名,故世稱戚本。包含戚滬本、有正大字本、有正小字本、戚甯本。又稱有正本,上石本,戚序本,脂戚本。戚滬本又稱戚張本。有正書局據戚滬本照相石印的本子,題《國初抄本原本紅樓夢》,見于封面。中縫則題曰“石頭記”,由上海有正書局印行過三次。“大字本”清末宣統3年辛亥(1911)石印前40回,民國元年壬子(1912)石印後40回。民國9年(1920)用“大字本”剪貼縮印了一種“小字本”,于是有大小字本之分。“小字本”又于民國16年(1927)再版。存80回全。“大字本”四回一冊,共20冊,十回一卷,共8卷。

每半葉9行,行20字。縮印“小字本”為12冊,每半葉15行,行30字。此本抄寫工整,石印精美,清楚有條,是脂本系統中面貌頗為精良的流傳本。抄手雖楷書整齊,但語文水平不高,文中時時可見錯訛字。64、67兩回,19、80兩回回目,22回末等缺文都已補齊,17、18兩回已分開。凡此種種,以下諸本大同小異。此本除第78回“芙蓉诔”後缺回末收尾一小段外,無殘短。如正文文字比之程高本所改,大都同于脂本原文;比之其它脂本,又有個别細碎異文。第17與18回分回之處不同于今本。此本有句下夾批、回前回後批的形式。回前回後批俱已補齊。

批語較多,幾乎都在前40回。不少為獨有,有一定的價值,如第4回前的“請君着眼護官符,把筆悲傷說世途。作者淚痕同我淚,燕山仍舊窦公無。”一詩,但已不好判斷是否脂批。此本眉批前四十回為狄葆賢(署号為“立松軒”)所加,“小字本”後四十回中也有眉批,為狄葆賢征求他人所加。價值不高。此本底本付印前經整理,有改動失真之處,描改過個别字迹。批語有不少移位,如将原文眉批和側批俱改成雙行夾批或回前回後批,并都删去原署的年月名号。戚本為乾隆年間德清戚蓼生收藏并序。桐城張開模藏有過錄本,光緒年間為俞明震所得。

上海有正書局老闆狄葆賢(平子)據以攝影付諸石印。魯迅先生1920年創撰中國小說史略時第一個予以重視。在第24篇論述紅樓夢專章清之人情小說中,所引紅樓夢原文全用戚本。這是當時他能見到的唯一的脂本。戚本是最早傳印的80回脂本,突破了延續120年的程高本壟斷的局面,首次将一個真的(或接近于真的)曹雪芹原文的紅樓夢行顯于世,意義非同尋常。原本黃绫裝面,存上海時報社。曾傳聞已于1921年毀于火。1975年冬,上海古籍書店整理舊庫,意外發現迷失多年的底本前40回半部。白色連史紙抄寫,有蛀蝕。版框界格系木版水印,版心書名手寫。

烏絲欄,版框高18.8厘米,寬11.6厘米。序文和目錄是淺色絲欄,微黃略帶青,近于隐格。字體為幹嘉時期流行的館閣體,有朱色圈句,色陳暗略紫。無書名頁。據鑒定,約在乾隆後期至嘉慶年間抄成。現藏于上海圖書館。稱戚滬本。戚甯本又稱南圖本、脂甯本、澤存本。題石頭記,見每頁中縫。今藏于南京圖書館,卷首有戚蓼生之石頭記序,故稱戚甯本。存80回,全。四回一冊,共20冊,十回一卷,共8卷。每半葉9行,行20字。

行款格式與戚本全同,但無格欄。可能是後者的過錄本。此本抄寫字迹,有的較工整,有的很幼稚。文字幾乎與戚本全同,凡有正付印改過的地方,此本保存原貌。據高一涵分析,此本約在鹹同年間抄成。鈔本所用毛太紙,黃軟。幾一色,不暗。蛀痕有無及大小不一。戚甯本有謂在1930年前後曾屬昆山于氏,後歸僞内務部長陳群“澤存書庫”。今存書上有标簽“澤存書庫藏書子部小說家類平話之屬清曹雪芹撰石頭記八十回二十冊抄本”。日本投降之後,陳群畏罪服毒自盡,其藏書移交國立中央圖書館,即今南京圖書館前身,收藏至今。

蒙府本

又稱王府本,府本,脂蒙本。題石頭記,見于目錄頁及版心。疑為清蒙古王府舊藏,此本第71回末總評後半版有“柒爺王爺”字樣,一般據此推測此本是清蒙古王府舊藏,故名。存120回,全。分裝4函,函8冊,共32冊。十回一卷,共12卷。每半葉9行,行20字。補配部分每半葉9行,行24字。版框高19厘米,寬12.5厘米。原為80回,存73回。此本前80回大體同戚本,版式相近,為同源之本,但無戚序。

此本抄寫書法端正,書首程偉元序則抄寫拙劣,顯系抄配。此本中第57-62回(第18冊4回和19冊前2回),第67回以及後40回(第25至32冊),乃後人據程甲本抄配。此本抄錄時間頗晚。在總目中67回與其它各回似為一色筆墨,故當遲于程甲本刊印的時間,即乾隆56年辛亥(1791)。此本共計批語714條。雙行夾批和回前回後批大多同戚本,有多出之,無署名。另有623條側批此本獨有,因第41回回前詩署名立松軒,故疑為其所加。

其中也可能有部分是脂批。版框界格及版心書名系雕版印就,精美考究。朱絲欄,朱色淺暗,雙邊。粉色連史紙抄寫,紙色黃白不等,周邊黃,比己卯本庚辰本新。補配部分系素白紙。有總目。外黃绫裝面。蒙府本據趙萬裡先生所述出自北京蒙古旗人之手,原為清蒙古王府舊藏,1960至1961年間出現于北京琉璃廠中國書店,即由北京圖書館重金購藏。1987年書目文獻出版社按原規格影印出版,全6冊。

甲辰本

又稱夢本,夢覺本,夢序本,夢叙本,脂夢本,晉本。題紅樓夢,見于書端總目和回前回後及版心。因卷首有序一篇,序末雲“甲辰歲菊月中浣夢覺主人識”,故名甲辰本或夢本。甲辰年,是乾隆49年(1784)。書中凡目錄之後,每回前後,每葉中縫,明标“紅樓夢”字樣。是為最早正式題名紅樓夢。存80回,全。分裝8函,函5冊,共40冊。二回一冊。第80回缺末頁。每半葉9行,正文行21字,序文行18字。

版框高20.3厘米,寬12.5厘米。此本工楷精抄,字劃美好。僅缺末葉。底本近甲戌本。此本是脂評本向程高本過渡的橋梁。正文經大量删改,出現大批異文,為程高本所沿襲。此本第49回回前總評曰“原本評注過多,未免旁雜,反擾正文。今删去,以俟觀者凝思入妙,愈顯作者之靈機耳。”故此本中脂批為大量删棄。僅有雙行墨筆夾批,計230馀條。絕大多數在前40回,第1回尤多,達88條。後40回僅見第64回1條。第17與18回已經分開,分法同于今本。第22回已補全,與各本皆不同。第18回回末七絕為獨有。書首夢覺主人序中試釋紅樓夢書名,起首雲“辭傳閨秀而涉于幻者,故是書以夢名也。夫夢曰紅樓,乃巨家大室兒女之情事,事有真有不真耳。

紅樓富女,詩證香山;悟幻莊周,夢歸蝴蝶。作是書者借以命名,為之紅樓夢焉。”序末雲“說夢者誰?或言此,或言彼。既雲夢者,宜乎虛無缥缈中出是書也。書之傳述未終,馀帙杳不可得。既雲夢者,宜乎留其有馀不盡,猶人之夢方覺,兀坐追思,置懷抱于永永也。”米絲闌紙,朱絲欄,暗粉色。紙黃暗,天頭染褐色。地腳第二字處,橫向斷裂破損,斷斷續續,幾貫全書,已經裝裱。紙較蒙府本、戚本為舊。甲辰本1953年出現于山西,曾藏于山西文物局,後歸北京圖書館。現藏國家圖書館。

己酉本

又稱舒序本,脂舒本。題紅樓夢。卷首有落款“乾隆54年歲次屠維作噩且月上浣虎林董園氏舒元炜序并書于金台客舍”,由此得名。己酉年,是乾隆54年(1789)。存40回。原本80回。存第1至40回。十回一冊。共4冊。每半葉8行,行24字。此本系乾隆原抄本,文字經過竄改,屬白文本,無批語。正文屬脂本系統,有拼湊現象。舒序曰筠圃主人“就現在之53篇,特加雠校。借鄰家之27卷,合付抄胥。”所存40回為拼湊本,紙張字迹均有不同。有“元炜”“董園”印二方。首舒元炜序,次舒元炳沁園春詞,後總目。總目偶存第80回之目。總目與各回分目不盡相同,是此本特異之處。

與各本相比,多處回目及正文有異文。如第1回太虛幻境牌坊對聯作“色色空空地,真真假假天”;到第5回仍作“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第13回異文特多,第16回結尾、第17回分回皆與各本不同。似都是經過後人整理。紙張黃脆敝舊,序文多處殘文。己酉本原為清嘉慶年間姚玉楝号筠圃收藏。今隻存半部,中國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吳曉鈴先生藏,吳先生家藏圖書中小說戲曲善本頗富,此本是現今所知唯一尚由私家收藏的脂系寫本。現歸首都圖書館。北京圖書館藏有朱南銑錄副本。

夢稿本

又稱科文本,脂稿本,楊藏本,高閱本。題紅樓夢稿,見于藍面封皮。首頁書簽題“紅樓夢稿本佛眉尊兄藏次遊題”,下有“次遊”印,複有“文雲密笈”印。次頁題“紅樓夢稿己卯秋月□□(草書難以辨認,疑為‘堇堇’)”,下“又雲印□(不可辨認)”印。第3頁題“蘭墅太史手定紅樓夢稿百二十卷内阙四十一至五十卷據擺字本補足繼振記”,下“又雲”印。第4頁朱絲欄内題“紅樓夢稿鹹豐己卯古花朝後十日辛伯于源”,下“于源私印”章。第2第3頁又有“猗欤又雲”“江南第一風流公子”等印。故名夢稿本。因系楊繼振原藏,故又名楊本.存120回,全。十回一冊。共12冊。每半頁7行,行38字,皇皇巨冊,在各本中開本最大。此本前80回中有15回是據程高本抄配。另各冊起首或末尾佚去數頁,由楊繼振抄配。楊抄據程甲本。

馀60馀回根據早期脂本過錄後,又用墨筆删改,文字與程高本同。後40回中有21回據程乙本,另19回文字簡練而通暢,非删節而成,當據另一個初稿本,後以程高本校改。故此本來源不一,是個百衲本。至少有四個底本。此本前八十回原鈔本所據底本相當早,不少異文可以訂正他本之訛誤或提供新的研究線索。前7回公認屬己卯本系統。最明顯之處是王熙鳳眉目描寫,此本與己卯本為“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無“三角”“掉稍”數字。

故可補己卯本首三頁半缺文。此本第78回回末有朱筆寫的“蘭墅閱過”四字。蘭墅,高鹗字。此本是否為高鹗付印前稿本,此四字是否為高鹗手迹,各家觀點不一。楊繼振入藏此本時殘缺太甚,以程甲本補足時在鹹豐5年乙卯(1855)秋月。竹紙,色黃暗,質地已脆,易破碎。天頭地腳及書口黃褐。第1冊周邊殘損,扉頁書口殘缺,已改淺黑色。朱章暗,很是破舊。夢稿本原為楊繼振(字又雲)道光己醜年(1829)收藏。1959年春北京文苑齋收得此書,後歸中國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圖書館。

鄭藏本

又稱脂鄭本。題紅樓夢,見于版心中縫。後世藏者加有封面題“石頭記第二十三回第二十四回”。原鄭振铎藏,故名。此本原回數不詳。殘卷僅存第23與24回兩回,凡31頁。裝訂為1冊。每半葉8行,行24字。版框高21.4厘米,寬12.7厘米。兩回抄手不同。第23回回目首聯缺二字,回目雙行并列,唯此本與列藏本如此。正文屬脂本系統。與列藏本關系密切。經竄改,無批語。人名有特異處,如賈芸做賈義,秋紋作秋雯,茗煙、焙茗兩名等。兩回結尾與各本異。23回末自“隻聽牆内”至“細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個字的滋味”200馀字脫去,與回目失去關合。

24回末無紅玉改名小紅原因及身世遭遇一段,夢見賈芸的描寫也大為簡略。列藏本、夢稿本則無遭遇及夢境。烏絲欄,雙邊。白皮紙,質地細膩,薄似蟬翼。邊角殘損過甚,全部加襯紙裝裱。色灰黃,邊緣黃褐色,上下經水浸。皙庵章朱色較西谛章淺淡。在各本中最是陳舊殘破。鄭藏本原為鄭振铎珍藏。藏北京圖書館,現藏于國家圖書館分館。

靖本

又稱靖藏本,脂靖本。題石頭記。原藏于揚州靖氏,故名。存78回。缺第28與29回,自别本抄配,附于80回後。第30回殘失3頁。原本分19小冊,合裝成10厚冊。每半頁行數字數未察。此本每分冊皆有“明遠堂”及“拙生藏書”篆文圖記。此書1959年夏由毛國瑤先生發現,并借去将書中批語與戚本對勘,共計有150條批語為戚本所無,散見于共計41回中,經他過錄在橫行練習簿上。撰文脂靖本紅樓夢批語首次發表于南京師範學院文教資料簡報1974年8、9月号(總第21、22合刊)。1959年秋末将鈔本歸還靖氏。1964年毛國瑤将批語寄交俞平伯,俞平伯發現此本價值,商借原書,而靖家已遍尋不獲。

此本正文不缺第1回石頭求情,僧人大展法術将其變為美玉的400馀字及“西帆樓”(即天香樓)一節。此本有眉批、行間批、句下夾注批及回前回後批。朱墨雜出。其間共35回無批,即第11、19至21、25至27、31至36、38至40、44至46、51與52、55至62、68至77回。疑為抄配。此本中獨有一些極重要的批語。如第13回命作者删去“秦可卿淫喪天香樓”“遺簪、更衣諸文”的人是畸笏叟;如第22回畸笏叟所加的批語“前批知者聊聊,不數年,芹溪、脂硯、杏齋諸子皆相繼别去。今丁亥,隻馀朽物一枚,甯不痛殺!”,拓清了曹雪芹,脂硯齋,畸笏叟當是三個人。

此外,批語中還提供了許多先前不知道的80回後的佚稿情節。此本第13回有一署名“常村”的批注。此批于甲戌本中為眉批,無署名。周汝昌認為即“棠村”之誤。此本有疑為立松軒所作的“旺族都中吾首門”詩(亦見于戚本)和戊子孟夏長批。不少批語文字錯亂訛誤較甚,有的難以尋讀。保留有首行書“夕葵書屋本石頭記卷之”過錄殘頁一紙,次錄批語一條。第1冊封面下黏一長方形紙條,墨筆抄寫曹寅七言詩題楝亭夜話圖竹紙抄寫,書頁黃脆。因保存不善,騎縫大多斷裂,多處蛀蝕。藍紙封面。抄手不止一人,字迹尚工整。靖本為揚州靖應鹍所藏。

1959年在南京浦口出現,1964年尚在,後迷失。文革中,靖氏後人因失去此本受牽連。迄今尚未尋回。風傳80年代曾見人在一往南京的列車上閱讀此本,書上胡亂寫着“此是大毒草”等字樣。或許猶存人世。因靖本隻有毛國瑤先生一人親見過,部分研究者懷疑此本并不存在。此本原藏者為先人八旗遼陽某氏,因軍功賜姓,始遷江都,幹嘉之際移居揚州,清末複遷南京。在揚州時與吳鼒(夕葵書屋主人)交遊。吳應藏有另本。據考,吳之一生富收藏,精校勘,故其本當非屬一般,然不知尚存于天地之間否。

卞藏本

紅樓夢的一個最新手抄本,2006年6月在上海發現,由深圳收藏家卞亦文先生購得,因而被稱為“卞藏本”。存33至48回。從紙張來看,卞藏本的成書年代應在清道光之前。在現有的早期抄本中,卞藏本是接近列藏本和楊藏本,是新多的一個本子,并且又多了很多差異。從總體綜合來看,這不是一個假的本子,但成書時間尚難确定。

“卞藏本”有題記。全文如下:“殘抄本《紅樓夢》,馀于民廿五年得自滬市地攤,書僅存十回,原訂二冊。置之行箧,忽忽十馀載矣。今夏整理書籍,以其殘破太甚,觸手即裂,爰親自襯補,訂成四冊。因細檢一過,覺與他本相異之處甚多,即與戚本、脂本亦有出入之處,他日有暇,當細為詳校也。民卅七年初夏眉盦識于滬寓。”落款處钤“文介私印”,題記右下角蓋“上元劉氏圖書之印”章。

在國家圖書館的地方志和家譜閱覽室查到民國年間修的《上元劉氏家譜》一書,在家譜中意外發現劉文介的名字,這個名字與卞藏本上的“文介私印”正相符合。王鵬在上海博古齋有限公司購得《孟晉齋藏碑目》,該書為劉文介手稿,約40萬字,是迄今為止有關劉文介的最重要發現。《碑目》中劉文介多次以“眉菴”和“眉叔”落款,與之前發現的資料相互印證。從《碑目》可以得知,孟晉齋為劉文介手書齋号。劉文介(1892年9月14日~1968年1月1日),本字壽眉,又字眉叔。号眉盦(或“眉菴”、“眉廠”)、眉叟、眉道人,齋号“孟晉齋”,自謂“孟晉齋主人”。

上元(今南京)人。劉文介一生愛書,以淘書、藏書為樂。劉文介去世後,其藏書由四女劉璥章和劉珩章商量後賣出。原上海古籍書店的一位領導與劉璥章曾是同事關系,在他動員下,劉璥章和劉珩章基于革命和愛國熱情,以低廉價格将大部分藏書賣給了古籍書店。卞藏本亦在劉文介去世後從劉家流出。

起底脂硯齋

(一)

脂硯何人?紅學泰鬥周汝昌持“史湘雲原型說”。此說甚荒唐:脂硯齋自稱“老朽”“先生”,用在湘雲身上簡直了。

脂硯齋因何自稱“老朽”“先生”呢?這就源于“命删天香樓”一段公案。1923年,俞平伯《紅樓夢辨》提出了著名的“俞平伯猜想”——删書非作者之意。他猜到秦可卿淫喪的故事曾被删削,但非作者之意。那是誰之意呢?

正當大家狐疑之時,1927年,脂硯齋橫空出世。他說,删書确非作者之意,而是有一個長輩命作者删書,即“老朽命删天香樓”。以“老朽命删”回應“俞平伯猜想”,這是判定脂本造假的有力證據。

(二)

我們經過仔細比對,發現脂硯齋連文法都模仿俞平伯。例如:脂批“可笑,如喪考妣”,照抄俞平伯“寫賈珍之哀毀逾恒,如喪考妣”;脂批“此作者刺心筆也”,亦由俞平伯“冷筆峭筆側筆”化用而來;脂批“隐去天香樓一節”“删卻是未删之筆”,模仿俞平伯“似隐而亦顯”“其間必有秘事焉,特故意隐而不發”。

脂硯齋模仿俞平伯,也少不了模仿胡适。歐陽健《還原脂硯齋》指出:“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模仿胡适《紅樓夢考證》“書未完而曹雪芹死了”。“淚盡而逝”一語,亦取自胡适:“曹雪芹的兒子先死了,雪芹感傷成病,不久也死了。”

脂硯齋刻意迎合胡、俞,幫他們制造僞證。例如,胡适考證曹雪芹死在甲申年,脂硯齋名義上說“壬午除夕”,實則利用除夕的模糊性,直入癸未,靠近甲申,為胡适作證的同時,又細微修補,自立一說。

胡、俞已積累了大量“自傳說”的信息,脂硯齋不費吹灰之力,直接拿過來就能輕輕松松制造出自己與作者關系親密的假象。例如:“真真經過”“真有是事”“西堂故事”“樹倒猢狲散”等語,既吸收了“自傳說”的成果,又替“自傳說”賣力,說到底并未增加信息量;“略涉于外事者則簡”“不敢幹涉朝廷”等語則增援考證派,伏擊索隐派。

說到這裡,我們終于明白胡适一生為何不遺馀力把脂硯齋大神捧上天了。您看他沾沾自喜的說:“現在平伯的結論都被我的脂本證明了。”脂硯齋為胡适幹粗活,到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地步,索隐派卻試圖利用脂批反駁胡适,真真是個燎毛的小凍貓子,見到熱竈火坑就鑽。

最早署名脂硯齋的古本(甲戌本)現于1927年,當時是書商胡星垣多次找上門來,到上海新月書店(胡适、徐志摩等開辦)托人高價售賣給胡适的。他為這事精心策劃,根本就是投其所好。脂本這個來曆就很不光彩。

(三)

我們辨别脂本造假,當然不止胡、俞這條線索,其它證據還有很多。

脂硯齋所知甚少。例如,誰養小叔子,寶琴十首懷古詩的謎底,他都不知道。說到金陵十二钗,他更是如墜雲霧,不但兩次錯把香菱算在晴雯、襲人一組,而且錯把寶琴、李紋、李绮三位貴族小姐算在副冊,又把46回鴛鴦口中的十四钗錯算為十二钗,就連書名點睛也找錯了。

脂硯齋抄襲19世紀評點派。例如:脂批“前用二玉合傳,今用二寶合傳,自是書中正眼”,抄襲張新之評點“钗黛必作合傳。是天道,是人事”;脂批“此回借劉妪,卻是寫阿鳳正傳,并非泛文,且伏……巧姐之歸着”,抄襲王雪香評點“借劉姥姥叙入,不但文情閑逸,且為巧姐結果伏線”;脂批“此書表裡皆有喻也”,抄襲張新之評點“鏡有正反面,則書有正反面”。

書名《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因襲姚燮《增評補圖石頭記》、張新之《妙複軒評石頭記》,可見“重評”一詞乃是相對于王、張、姚而言。周春《閱紅樓夢随筆》落款“乙卯正月初四日炙硯書”,《桦葉述聞》作者西清,字研齋,脂硯齋筆名或由此借來。

脂硯齋抄襲程本後四十回。例如:“淫喪天香樓”抄襲鴛鴦死時秦可卿自述;“焉得不成佛作祖”抄襲寶玉被封文妙真人的結局。另如情極之毒、知命強英雄、借詞含諷谏、掃雪拾玉、甄寶玉送玉、誤竊玉、對景悼颦兒、瓜洲渡口、懸崖撒手等等,均抄襲了後四十回。

(四)

馮其庸為反駁歐陽健“程前脂後說”,列舉了脂批串入程本正文的四例。然而,那四例其實是脂硯齋挖改程本:13回湘雲聽見自家嬸娘來了,她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女孩兒,自然會跑在王夫人前面去迎接;17回《吳都賦》《蜀都賦》與上文《離騷》《文選》相映,寫寶玉有意賣弄學問;37回賈芸的信箋俏皮乖覺有喜感,用“一笑”作收很貼切;74回脂硯齋自首“似批語,故别之”,坦白招供“為察奸情,反得賊贓”這八個字正是他擅自從程本正文挖出來的。

蔡義江曾以“史記抄襲漢書”诋毀歐陽健。蔡老誤矣:史記的出現早于漢書,而脂本的出現晚于程本,恰恰有重大造假嫌疑。

(五)

1927年以後新出脂本的批語大部分與1911年出版的戚本雷同,緻使并無脂硯齋署名的戚本也被納入脂本系統。這說明戚本是所有脂本的母本,隻要辨明戚本造假,後出脂本的騙局即可敗露。

有關曹雪芹生平、家事的批語,有關淫喪天香樓、命删天香樓的批語,見于胡、俞之後的脂本,而不見于胡、俞之前的戚本,這又是脂本造假的鐵證。

除此以外,上述脂本的其它毛病戚本也都存在。并且戚本獨有兩個造假破綻:其一,公然批評程本後四十回“沾沾焉刻楮葉以求之”,暴露它的年代晚于程本;其二,出版商登報征集評點,“請著名小說家加以批評”,“倘蒙賜批,一例歡迎”。

程本初版于1791年12月,當時戚蓼生遠在福建圍剿天地會,次年冬因公務繁重累死于官邸。可見戚序乃後人僞托,戚本乃後人僞造。

(六)

圍繞“脂硯何人”這一死結,各路紅學家鹬蚌相争,卻有兩個漁翁偷着樂呵呵,一個是戚本出版商,一個是《棗窗閑筆》稿本造假者。

戚本評點以文學鑒賞為主,出版商為了營利,便炒作“作者自加批詞”。脂硯齋則站在胡、俞的肩膀上,為了攻克“俞平伯猜想”,遂冒充作者長輩,編造着書底裡。僞《棗窗》稿本言之鑿鑿,直言“其叔脂研齋”,目的就是以旁證的形式坐實脂硯齋的權威身份。

脂本造假帶來了很大的危害性:一是篡改原着,有改得好的,如一僧一道演說紅塵,也有改得差的,如芳官改名;二是腰斬原着,助長探佚學和狗尾續貂歪風,破壞中華民族優秀文化遺産;三是衍生出脂學,把曹學和版本學引向了錯誤的迷途。

(七)

結論:脂本是民國書商組織小說家及相關專業人士以程本為底本并參考19世紀評點派及20世紀考證派的研究成果集體炮制的假古董,脂硯齋是脂本虛構的人物,畸笏叟及松齋、杏齋等等諸公皆然。程前脂後,程真脂僞,與其瞎猜脂硯齋是誰,不如偵破僞造脂本的是誰。這方面陳林已領先一步,據他考證,造假者很可能是以陶洙為核心的一個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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