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背景
《邊城》成書于1931年,那正是沈從文愛情事業雙豐收的季節。1931年社會雖然動蕩不安,但總體上還是稍顯和平,這個時候中國有良知的文人,都在思考着人性的本質,沈從文自然是走在前沿的,于是,他希望通過自己對湘西的印象,描寫了一個近似于桃花源的湘西小城,給都市文明中迷茫的人性指一條明路。人間尚有純潔自然的愛,人生需要皈依自然的本性。
内容簡介
在川湘交界的茶峒附近,小溪白塔旁邊,住着主人公翠翠和她爺爺老船夫。茶峒城裡有個船總叫順順,他有兩個兒子,老大叫天保,老二叫傩送。
端午節翠翠去看龍舟賽,偶然相遇相貌英俊的青年水手傩(nuó)送,傩送在翠翠的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時,傩送的兄長天保也喜歡上了翠翠,并提前托媒人提了親。天保告訴傩送一年前他就愛上了翠翠,而傩送告訴天保他兩年前就愛上了翠翠,天保聽了後也吃了一驚。然而此時,當地的團總以新磨坊為陪嫁,想把女兒許配給傩送。而傩送甯肯繼承一條破船也要與翠翠成婚。
兄弟倆沒有按照當地風俗以決鬥論勝負,而是采用公平而浪漫的唱山歌的方式表達感情,讓翠翠自己從中選擇。傩送是唱歌好手,天保自知唱不過弟弟,心灰意冷,斷然駕船遠行做生意。
碧溪邊隻聽過一夜傩送的歌聲,後來,歌卻再沒有響起來。老船夫忍不住去問,本以為是老大唱的,卻得知:唱歌人是傩送,老大講出實情後便去做生意。幾天後老船夫聽說老大坐水船出了事,淹死了……
碼頭的船總順順因為兒子天保的死對老船夫變得冷淡。船總順順不願意翠翠再做傩送的媳婦。老船夫隻好郁悶地回到家,翠翠問他,他也沒說起什麼。夜裡下了大雨,夾雜着吓人的雷聲。第二天翠翠起來發現船已被沖走,屋後的白塔也沖塌了,翠翠去找爺爺卻發現老人已在雷聲将息時死去了……老軍人楊馬兵熱心地前來陪伴翠翠,也以渡船為生,等待着傩送的歸來。
人物介紹
翠翠
翠翠是個天真善良、溫柔清純的小女孩,是作者傾注“愛”與“美”的理想的藝術形象。翠翠來到人間,便是愛的天使與愛的精靈。她爺爺把她領大,一老一少相依為命。她既是愛情的女兒,又是大自然的女兒。在她身上“天人合一”,她是美的精靈與化身。翠翠身上的“美”,是通過她的愛情故事逐步表現出來的。
第一階段:翠翠愛情萌生階段。她在小鎮看龍舟初遇傩送,愛情的種子就萌芽了。第二階段:翠翠愛情的覺悟階段。兩年後又進城看龍舟,她的愛情意識已完全覺醒。第三階段:翠翠對愛情執着的階段。她在愛上傩送後,沒想到傩送的哥哥也愛上了她。出于對愛情的忠貞,她明确向爺爺表示拒絕。然而,她與傩送的愛情卻忽然受到嚴重挫折,傩送遠走他鄉、爺爺也死了使她一夜之間“長成大人”。最後,她像爺爺那樣守住擺渡的崗位,苦戀并等待着傩送的歸來,這些充分表現了翠翠性格堅強的一面。
爺爺
爺爺保有着中國傳統的美德,他對孫女翠翠親情無限。為翠翠的親事操心擔憂,盡力促成翠翠愛情的實現。在生活上,對翠翠也是無比關懷,不讓翠翠坐熱石頭,惟恐翠翠生病;在感情上盡力體諒翠翠的心思,翠翠憂傷寂寞時為她講故事、說笑話、唱歌。他也是淳樸厚道卻也倔強的老人,他為翠翠美麗而自信驕傲,為了翠翠嫁一個好人家,他不計地位的貧寒低賤,内心凄苦憂慮與責任自信交錯。
天保
天保個性豪爽、慷慨。他是船總的大兒子,卻愛上了貧苦擺渡人的孫女。他知道弟弟也愛翠翠,兩人唱歌“決鬥”,他卻因為自己先提了親,“作哥哥的走車路占了先”,一定要弟弟先唱;弟弟“一開口”,他知道自己不是“敵手”,就很大度地成全了弟弟,充分表現了他的手足之情。後來他外出闖灘,既是為了弟弟的幸福,也是為了消解自己心中的失望和難過,“好忘卻了上面的一切”。最後意外遇難,可以說他是為了親情和愛情而死。
傩送
傩送有着他母親的美好品格,細膩。傩送孤獨地追求着愛情,和哥哥的“決鬥”,夜半唱情歌,卻并不為心上人所知。最後也孤獨地出走,不知飄泊到什麼地方。
順順(配角)
前清解甲流落軍官“順順”憑着一些積蓄經營木船,事業興旺發達,又因大方灑脫,仗義慷慨,誠信公道,被衆舉為“掌水碼頭”一方豪傑紳士。
創作曆程
因為沈從文是鳳凰人,所以很多人都以為邊城就是湖南鳳凰,其實不然。看《邊城》的第一句:“由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将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叫茶峒的小山城時便有一溪······”,很明顯,沈從文所寫的“邊城”名叫茶峒。翻看湘西的地圖就會發現,整個鳳凰縣境内并沒有“茶峒”這個地方。當你把視線轉移到鳳凰縣北部的花垣縣,在湖南、四川轄市霧都(也就是現在的重慶)、貴州的交界處,就會發現“邊城”在此。也就是說,“邊城”的原型是湖南省花垣縣的茶峒鎮,不過2008年這個鎮已經改名為“邊城鎮”,在之前出版的地圖上仍标為“茶峒”。
《邊城》完成于1934年4月19日,是作者的代表作。關于這篇小說的創作動機,作者說:“我要表現的本是一種‘人生的形式’,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我主意不在領導讀者去桃源旅行,卻想借重桃源上行七百裡路酉水流域一個小城小市中幾個愚夫俗子,被一件普通人事牽連在一處時,各人應得的一分哀樂,為人類‘愛’字作一度恰如其分的說明。”全篇以翠翠的愛情悲劇作為線索,淋漓盡緻地表現了湘西地方的風情美和人性美,表達了作者對童年故鄉的贊美和眷戀之情。
1934年完成的《邊城》,是這類“牧歌”式小說的代表,也是沈從文小說創作的一個高峰。
小說叙述的是湘西小鎮一對相依為命的祖孫平凡甯靜的人生,以及這份平凡甯靜中難以抹去的寂寞和“淡淡的凄涼”。
“由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将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叫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條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家人隻有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隻黃狗。”小說在這種極其樸素而又娓娓動人的語調中開始叙述,一開篇就為我們展示了一個甯靜古樸的湘西鄉間景緻。小說叙述了女主人公翠翠的一段朦胧而了無結局的愛情,但愛情卻不是小說所要表現的全部。翠翠是母親與一個兵士的私生子,父母都為這不道德的、更是無望的愛情自我懲罰而先後離開人世。翠翠自打出生,她的生活中就隻有爺爺、渡船、黃狗。
沈從文用平淡的語言淡化了翠翠與爺爺孤獨清貧的生活,卻盡量展現他們與自然和鄉人的和諧關系:近乎原始的單純生活,淳樸自然的民風,善良敦厚的本性,與那溫柔的河流、清涼的山風、滿眼的翠竹、白日喧嚣夜裡靜谧的渡船一起,構成一幅像詩、像畫、更像音樂的優美意境。
點評鑒賞
《邊城》寄托着沈從文“美”與“愛”的美學理想,是他的作品中最能表現人性美的一部。
沈從文通過《邊城》這部愛情悲劇,揭示了人物命運的神秘,贊美了邊民淳良的心靈。《邊城》以撐渡老人的外孫女翠翠與船總的兩個兒子天保、傩送的愛情為線索,表達了對田園牧歌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這種甯靜的生活若和當時動蕩的社會相對比,簡直就是一塊脫離滾滾塵寰的“世外桃源”。在這塊世外桃源中生活的人們充滿了原始的、内在的、本質的“愛”。
《邊城》正是通過抒寫青年男女之間的純正情愛、祖孫之間的真摯親愛、鄰裡之間的善良互愛來表現人性之美的。作者想要通過翠翠、傩送的愛情悲劇,去淡化現實的黑暗與痛苦,去讴歌一種古樸的象征着“愛”與“美”的人性與生活方式。翠翠與傩送這對互相深愛着對方的年輕人既沒有海誓山盟、卿卿我我,也沒有離經叛道的驚世駭俗之舉,更沒有充滿銅臭味的金錢和權勢交易,有的隻是原始鄉村孕育下的自然的男女之情,這種情感像陽光下的花朵一樣,清新而健康。作者不僅對兩個年輕人對待“愛”的方式給予熱切的贊揚,而且也熱情地讴歌了他們所體現出的湘西人民行為的高尚和靈魂的美。《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展示給讀者的是湘西世界和諧的生命形态。
作者以純淨的筆觸譜寫出一首愛與美之歌。湘西淳厚樸實的人情世态,健美古樸的風俗習慣,新奇幽雅的山光水色,情調爽朗明快,色彩絢麗清新,是一幅優美别緻的風土人情畫卷。而青年男女的情愛,父子祖孫間的親愛,人民相互之間的友愛,以及自然萬物之愛與湘西之美糅合在一起,了無痕迹地融入了全部故事情節和人物形象之中。
藝術特色
首先,從思想内容上看,《邊城》寄托着沈從文先生“美”與“愛”的美學理想,是他的作品中最能表現人性美的一部小說。《邊城》極力讴歌的傳統文化中保留至今的美德,是相對于現代社會傳統美德受到破壞,到處充溢着物欲金錢主義的淺薄、庸俗和腐化堕落的現實而言的。《邊城》描寫的湘西,自然風光秀麗、民風純樸,人們不講等級,不談功利,人與人之間真誠相待,相互友愛。外公對孫女的愛、翠翠對傩送純真的愛、天保兄弟對翠翠真摯的愛以及兄弟間誠摯的手足之愛,這些都代表着未受污染的農業文明的傳統美德。作者極力狀寫湘西自然之明淨,也是為了狀寫湘西人的心靈之明淨。
《邊城》寫以歌求婚、兄弟讓婚、外公和翠翠相依之情,這些湘西人生命的形态和人生的方式,都隐含着對現實生活中古老的美德、價值觀失落的痛心,以及對現代文明物欲泛濫的批判。作者推重湘西人的人生方式,也想以此重建民族的品德和人格。
表現手法
《邊城》采用了兼具抒情詩和小品文的優美筆觸描繪了湘西特有風土民情。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一是細膩的心理描寫。心理描寫是對人物在特定環境中的意志、願望和思想感情等内心活動的描繪。或展開人物的美好心靈,或揭露人物的醜惡靈魂,以表現人物的精神狀态和性格特征。其方法多種多樣:或通過對話、獨白、行動、姿态、面部表情等直接剖析;或采用幻想、夢境間接揭示;或借助景物描寫、氣氛渲染及周圍人物的反映等側面烘托。
本文有兩種方式:一是通過人物的幻想、夢境來披露人物心理。翠翠離奇的“胡思亂想”,讓人感到漸漸有了自己心理的少女的孤單寂寞,以及愛情的幼芽時心靈的躁動;翠翠“頂美頂甜”的夢境,展示出對朦胧愛情的甜蜜感受和潛意識裡對愛情的向往。
二是通過人物在特定環境下的語言、神态的描寫,形成強烈的暗示,誘使讀者從人物的語言、神态上去體味人物的内心奧秘。翠翠“帶着嬌,有點兒埋怨”地一再央求爺爺丢下渡船上的活回到她身邊,讓人感受到翠翠對爺爺的無比依戀之情。聽着爺爺唱的“那晚上聽來的歌”,“翠翠自言自語說:‘我又摘了一把虎耳草了’”則讓人感受到情窦初開的翠翠對甜美愛情的神往。
三是詩畫般的環境描寫。小說中的環境描寫,不僅烘托了人物的心理活動使人物的情感沉浸在富有詩情畫意的氛圍中,而且為我們展示出湘西邊陲特有的清新秀麗的自然風光。在作者筆下,啼聲婉轉的黃莺、繁密的蟲聲、美麗的黃昏、如銀的月色……奇景如畫,美不勝收。這些又都随着人物感情世界的波動而自然展開。或是以黃昏的溫柔、美麗和平靜,反襯翠翠愛情萌動的内心的躁動、落寞和薄薄的凄涼;或是以柔和的月光、溪面浮着的一層薄薄的白霧、蟲的清音重奏,烘托翠翠對傩送情歌的熱切期待,以及少女愛情的純潔和朦胧。
最後,憂傷的基調給予了作品深入人靈魂的悲劇美。《邊城》的憂郁不是作者故意渲染出來的,而是從作品中自然流淌宣洩出來的。作品的憂傷基調沒有削弱作品的可讀性,反而增加了作品的厚度與魅力。通過幾個主人公的種種悲劇的描寫,表達了作者對湘西下層人民不能自主地把握命運,一代又一代繼承悲涼的人生命運的深深慨歎。
各家評論
汪曾祺
《邊城》的語言是沈從文盛年的語言,最好的語言。既不似初期那樣的放筆橫掃,不加節制;也不似後期那樣過事雕琢,流于晦澀。這時期的語言,每一句都“鼓立”飽滿,充滿水分,酸甜合度,像一籃新摘的煙台瑪瑙櫻桃。”
王嘉良、李标晶
沈從文小說獨具地方特色。他的題材、人物、自然景色、風土人情、語言,無不塗上“湘西”的标記。題材是湘西社會日常生活中攝取的;人物是湘西農村的“愚夫俗子”,一批土生土生的“鄉下人”;景色更是湘西山山水水迷人的美景。沈從文更是描繪風土人情的高手,他畫出一幅幅風俗長卷,婚嫁、習俗、服飾、神話、傳說、信仰、禮節……無所不有,無所不奇,使他成為現代中國的“風俗畫家”。他特别善于揭示這些一代一代流傳的古風習俗人情世态所包含的人情美和人性美,令人神往,令人驚歎。加上沈從文運用泥味土香十足的方言土語,這更使他的小說充滿濃郁的湘西地方特色。
潘旭瀾
《邊城》的詩意首先來自濃郁的湘西鄉土氣息。作家通過翠翠和傩送、天保之間的愛情故事。将茶峒的自然景物和生活風習錯綜有緻地展現在讀者面前。那清澈見底的河流,那憑水依山的小城,那河街上的吊腳樓,那攀引纜索的渡船,那關系茶峒“風水”的白塔,那深翠逼人的竹篁中鳥雀的交遞鳴叫,……這些富有地方色彩的景物,都自然而又清麗,優美而不加濃塗豔沫。
劉洪濤
沈從文的中篇小說《邊城》是一部傑作,它的藝術獨創性主要在兩個方面表現出來:作為中國現代文學牧歌傳統中的頂峰之作,它鞏固、發展和深化了鄉土抒情模式;繼魯迅的《阿Q正傳》之後重塑了中國形象。《邊城》的牧歌屬性與中國形象互為表裡,為後發國家回應被動現代化,提供了經典的樣式和意緒。進一步的分析還表明,《邊城》作為近現代以降文化守成主義思潮在文學上的提煉,為其文本存在深刻的破綻,并有移用異族文化資源等問題,這揭示了主體民族對自我的詩意想象的虛拟性和策略性,以及與西方文學中的異族想象之間的密切聯系。
後世影響
《邊城》是沈從文小說的代表作,是我國文學史上一部優秀的抒發鄉土情懷的中篇小說。
它以20世紀30年代川湘交界的邊城小鎮茶峒為背景,以兼具抒情詩和小品文的優美筆觸,描繪了湘西邊地特有的風土人情;借船家少女翠翠的愛情悲劇,凸顯出了人性的善良美好與心靈的澄澈純淨。它以獨特的藝術魅力,生動的鄉土風情吸引了衆多海内外的讀者,也奠定了《邊城》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特殊地位。
前100部作品。參與這一排行榜投票的均是海内外著名的學者、作家,如餘秋雨、王蒙、王曉明等。在這一排行榜中,魯迅的小說集《呐喊》位列第一,沈從文的小說《邊城》名列第二。但如果以單篇小說計,《邊城》則屬第一。《邊城》被譯成日本、美國、英國、前蘇聯等四十多個國家的文字出版,并被美國、日本、韓國、英國等十多個國家或地區選進大學課本。
出版版本
作者簡介
沈從文(1902-1988)原名沈嶽煥,湖南鳳凰縣人,漢族(其父為漢族),但有部分苗族(沈從文祖母是苗族)和土家族(沈從文母親是土家族)血統,現代著名作家(備注:雖然沈從文生活在當代,但是他的作品主要集中在1949年之前,所以隻稱之為現代作家)、曆史文物研究家、京派小說代表人物,筆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14歲時,他投身行伍,浪迹湘川黔邊境地區,1924年開始文學創作,抗戰爆發後到西南聯大任教,1946年回到北京大學任教,建國後在中國曆史博物館和中國社會科學院曆史研究所工作,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服飾的研究,1988年5月因心髒病突發,在其北京寓所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