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羅江

汨羅江

河流名稱
離嶽陽70多公裡,發源于江西幕阜山,全長253公裡,最後流入洞庭湖。汨羅江兩岸粉牆村舍,桃紅柳綠,民風淳樸,水草肥美,具有典型的江南水鄉風貌。那裡有屈原墓、屈子祠等古迹。[1]
    中文名: 外文名: 别名:汨水 名稱:汨羅江 所在洲:亞洲 流經區域:昌江河、紙馬河、車對河、鐘洞河、木瓜河、黃金洞 流域面積:670平方公裡 長度:253千米 平均流量:595立方米 旅遊景點:屈子祠、騷壇、屈原墓 注入:洞庭湖 所屬地區:湖南省嶽陽市 相關名人:屈原、楚襄王、白起 所屬國家:中國

主要支流

汨羅江的主要支流有昌江河、紙馬河、車對河、鐘洞河、木瓜河、黃金洞。羅水發源于嶽陽縣芭蕉鄉坳背裡,西南流至汨羅市大丘灣入汨羅江,長88公裡,流域面積595平方公裡。昌江河又名梅仙水,源出平江縣西北部幕阜山西麓傅家洞,于楊梅港入汨羅江,長84公裡,流域面積670平方公裡。

曆史

汨羅江的出名,主要是因屈原的關系。戰國末期,楚國著名的政治家、詩人屈原被流放時,曾在汨羅江畔的玉笥山上住過。公元前278年,楚國都城郢(今湖北江陵縣)被秦軍攻破,屈原感到救國無望,投汨羅江而死。

汨羅江在洞庭湖東側,屬洞庭湖水系。在汨羅江注入湖口以上約1.5公裡處,潭水很深,是三闾大夫屈原投江殉難處,名曰河泊潭,有石碑記其事。河泊潭為汨羅江的一部分,因為此處不太深,又為汨羅江的彎曲部位,故名河泊潭,相傳三闾大夫屈原就在此處投江,為了紀念他,每年五月初五,沿江的人們都在此處投放粽子給屈原飨食,另外還舉行大型的民間龍舟賽。原來在河邊立的碑石已被洪水沖倒,至今還沒有修葺。

當地傳說,屈原投江始不沉,待衣褲裝滿泥沙才自沉下去,因此今又稱此地為沉沙港。屈原自被楚襄王放逐于洞庭湖一帶後,無日不為他的祖國的命運憂心,想到處于戰亂中的同胞的悲慘處境,他更痛心。公元前278年,秦将白起攻破楚都郢(今湖北江陵),楚襄王逃陳。屈原驚悉後,懷着極其悲痛的心情,經漢水北岸,永遠告别了故鄉秭歸和首都郢,然後南行至今長沙。但心中總在眷戀着祖國,于是又折回洞庭。殘酷的現實終于使他感到了絕望,自度已無出路,平生的理想和抱負都已付諸東流,便在汨羅寫完《離騷》的最後一章後,在此懷沙自沉。汨羅江邊的百姓紛紛劃着各自的船隻往屈原投江處,想搶救這位愛國詩人。人們擔心江中的魚蝦啃噬屈原,在劃船前往營救的同時,紛紛把自己船上的粽子投向江中喂魚蝦,由此形成了端午節賽龍舟、吃粽子的習俗。但是一代愛國詩人還是無法搶救生還,屈原投江幾天後才被漁民打撈上來,頭部已被魚蝦噬去一部分,其女兒女婿便給他配上半個金頭埋葬,女婿擔心有人掘墓盜金頭,遂以羅裙兜土築疑冢,遇神助一夜間竟築成12座疑冢。

屈原戰國時期黃老之學的傳播者。戰國末年,因為反對楚懷王和楚頃襄王的對外政策,被流放至汨羅江畔的玉笥山,在這裡他寫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些作品(如《離騷》、《天問》等),将楚辭這一體裁發揚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前278年,楚國都城郢(今湖北省江陵縣境内)被秦國攻占,屈原感到救國無望,于農曆五月初五端午節作《懷沙》而自投汨羅江。汨羅江(汨為左水右日)發源于江西省修水縣黃龍山梨樹埚,經修水縣白石橋,于龍門流入湖南省平江縣境内,向西流經平江城區,自汨羅市轉向西北流至磊石鄉,于汨羅江口彙入洞庭湖。汨羅江分為南北兩支,南支稱汨水,為主源;北支稱羅水,至汨羅市屈譚(大丘灣)合稱“汨羅江”。幹流長度253公裡,流域面積達5543平方公裡,為東洞庭湖濱湖區最大河流。

遺迹

汨羅江兩岸粉牆村舍,桃紅柳綠,民風淳樸,水草肥美,具有典型的江南水鄉風貌。今留有屈子祠、騷壇、屈原墓群等古迹和遺迹。屈原墓位于汨羅山上,12個小山式的封土堆散布在1500平方米的山坡上,這些土堆前立有“故楚三闾大夫墓”或“楚三闾大夫墓”石碑,是屈原12疑冢。每逢農曆五月初五,汨羅江畔的百姓總要舉行盛大的龍舟競賽活動,以紀念偉大的愛國主義詩人屈原。

龍舟競賽

據傳說,汨羅江漁民劃龍舟搶救屈原未果,又以竹葉包裹糯米投入江中以祭祀屈原。因此,汨羅江就成為了龍舟和粽子兩項中國重要民俗的發源地。 賽龍舟,或稱龍舟競賽、龍舟競渡、龍舟競漕、爬龍船(閩粵地區慣稱),是中國、越南、日本及琉球端午節的習俗之一,也是一些東亞地區的地方民俗活動,現時龍舟競賽已發展為一項水上體育運動,在中國以及世界各地一些沿海、沿河地方亦有定期舉行。它除了是中國全國運動會的項目之一外,也于廣州主辦的2010年亞洲運動會,首次成為亞運會中的正式比賽項目。

龍舟競渡流傳最廣的起源是,楚國人為紀念投江自盡的屈原,借龍舟驅散江中之魚,期望阻止魚吃掉屈原的身體。此龍舟競渡之寓意,被《史記》所肯定。其中在南朝梁吳均的《續齊諧記》記載:“楚大夫屈原遭讒不用,是日投是汨羅江死,楚人哀之,乃以舟拯救。端陽重渡,乃遺俗也。”另在《隋書·地理志》記載:“屈原以五月望日赴汨羅,土人追至洞庭不見,乃歌曰,何由得渡湖?因而鼓棹争歸,競會亭上,為競渡之戲,迅楫齊馳,棹振水陸,觀看如雲。”但龍舟競渡所之起源,南朝梁宗懔《荊楚歲時記》則曰:“五月初五,是日競渡,采雜藥。”

考古學的發現證實,許多端午節習俗早在楚國前已流傳。例如其中一個來自春秋戰國時期的青銅钺,便刻有龍舟競渡圖案。有學者指龍舟演變自百越的獨木舟,百越獨木舟是以蛟龍為圖騰。對于龍舟和龍舟競渡的起源,今天仍在考究。

而在不同的地方,龍舟競渡則有不同寓意,例如:貴州苗族慶祝插秧和預祝五谷豐登、紀念近代民主革命家秋瑾或古代英雄岩紅窩、越南人紀念陳朝大将陳慶餘抗元等。其中流傳最廣的,就是楚國人為了紀念投江自盡的屈原。

清朝乾隆二十九年(即公元1736年),台灣已開始舉行龍舟競渡。但龍舟競渡仍隻是傳統節日活動之一,不是正式體育運動。直至1976年,香港于筲箕灣避風塘首次舉辦國際龍舟邀請賽,從而掀開了龍舟活動現代化、國際化、規範化的序幕。此次比賽除香港九支漁民隊外,已有一隊來自日本長崎的隊伍參加。接着龍舟競賽更傳入西方國家,而且得到積極的參與。1985年,香港首次舉行國際女子錦标賽,讓此水上運動推廣至女性運動員。中國除舉行不同賽事外,也于1991年的端午節,在湖南嶽陽市(屈原的第二故鄉)舉行了首屆國際龍舟節,更進一步推動了龍舟活動。日本長崎也有舉行長崎國際龍舟錦标賽。

經國家體育總局批準,2006全國龍舟月啟動儀式暨中國汨羅江龍舟節5月29日至6月1日在湖南省汨羅市汨羅江國際龍舟競渡中心舉行。

汨羅是世界龍舟競渡運動和龍舟文化的發祥地。早在戰國時期,偉大愛國詩人屈原流放汨羅,懷沙自沉汨羅江,以死明志,汨羅江從此引起世人矚目。為了表達對屈原的崇敬和懷念之情,當地群衆争相劃船汨羅江上,這個習俗世代相傳,演變為龍舟競渡。

現狀

在人們的想象中,汨羅江是詩家的聖地。餘光中的詩句“藍墨水的上遊,是汨羅江”,再一次被萬人傳誦。現實生活中的汨羅江是什麼模樣?執法檢查組沿江而行,看到的卻是坍塌的江岸,連綿的沙堆,屢禁不止的淘金、挖沙船,肆意往江中傾倒垃圾……汨羅江不再充滿詩意。

平江嘉義鎮的獻沖村,遠山疊翠,汨羅江繞村而過,為幽靜的小村帶來了靈氣。但很可惜,這些都隻是殘留在村民們記憶中的片段。如今的汨羅江帶給獻沖村的,除了泥沙,還有揮之不去的恐懼感。魅影一般的淘金、挖沙船,在這段江面留下大量的礦砂、尾堆,擠占河道,造成半邊阻水。在獻沖村一組的江邊,湍急的江流受阻變向,将江岸沖刷得支離破碎。據估算,僅僅這幾年時間,一組已被沖刷、崩走田土近10畝,本來遠離江岸的3戶人家,幾乎臨江而立,日聽江水奔流,夜憂江岸坍塌,3戶人家11口人,人人岌岌自危。

像獻沖這樣的狀況,無論是在平江境内,還是汨羅市域都不鮮見,隻是表現出不同的特點。平江處于汨羅江的上段,采礦、淘金排放的污水、尾砂,污染水質,阻礙水流。進入汨羅市,江水流勢減緩,然而挖砂船的無序采挖,破壞河道自然形态,極大地影響汛期安全。執法檢查組成員、多次參與汨羅江整治行動的市人大農業委主任委員袁榮華說,汨羅江的治理,關鍵在保持水土,污染問題也不容忽視。治理的重點就是打擊非法淘金、挖砂,盡管受利益驅使,非法采挖一時難以禁絕,但經過多年的努力,大家的認識已經統一,隻要協同作戰,常抓不懈,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會還汨羅江以清白。

交通信息

嶽陽火車站、嶽陽東站每天共有18趟開往汨羅的火車或動車,用時20-50分鐘。嶽陽汽車站有開往汨羅的汽車,15元左右/人。

文化

陳夫作品

汩羅江之死

作者:陳夫

創作時代:當代人的年歲往往是事不過百,即便個别無意中走對了所謂的養生之道,也隻是在上百之後努力多看了幾眼糊模而朦胧的春秋,掙紮着多伸了伸幾經僵硬的手腳。對于生命的薄弱,在蔣旦《秋燈瑣憶》中的主人翁蔣妻秋芙算是禅悟之透的寥中之一。她常對着丈夫似有勸慰之意,那感覺與意境似是要表達人生得意須盡歡的況味,其時而向身邊的老公如是說道:“人生百年,夢寐居半,愁病居半,襁褓垂老之日又居半,所僅存者十一二耳,況我輩蒲柳之質,猶未必百年者乎。”現實主義者們應該是會将這句話镌刻與裝裱的,不管怎麼折騰,你的最終彌言莫過要一小塊彈丸黃土,僅此。然而,相之人類這一永無藥劑可以更寫的生死走宿,那自然界巍峨與奔騰不息的山山川川不免就會令人有所惆怅與嫉妒。汨羅江,自從她開始被走紅,一夜化身旺族被所有國人朝仰時,走近依能嗅出一點古氣的她俨然已是一洩二千多年。

汩羅江本無什麼特别讓人垂青的地方,在所有的江海中隻是那麼的一泓清水,在所有的名川中也隻是那麼的一支湧流。安安靜靜,朝來夕去,從東至西輕潺潺直入洞庭,象幾許封建家庭的大家閨秀遵規守矩,溫溫婉婉。可以說她是不會想到那麼一天醒來竟發現自己再也不屬于自己,再也永無甯日。她隻隐約知道自己的命運被一人類推崇的詩人所扭轉。那個詩人一恨之下跳入了她的懷抱,就再沒想離開的意思。她不清楚這個詩人的靈魂帶有什麼樣的神符,對她而言又将會是福是禍,但自己與這個詩人的命運是永遠綁在一塊了,這一點她很清楚,因為每到這個詩人到來的那一天,人們總要向她獻上祭品與紛呈的禮祭,冥冥中她終于明白,那些人們已把自己當作守護那位詩人靈魂的江神。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自那詩人長住後,自那詩人把她的江域當作世外桃源後。漸漸的,她也習慣了與過去相較有點人氣有點喧嚣的日子。于是,她又成了那條不問世事的汨羅江,一如既往的在洞庭之濱即心如芷水。而詩人的靈魂,在高調影響幾個朝代後,接着在一片和平安逸與浮躁人群中沉溺下去,無異于汨羅江水一樣終在一日的某刻從浪端滑向了浪低。或許是商人們還需要多一個商機,或許是太過寂寞的人們還需要多一個可以解乏空虛的理由,詩人的緬懷日才有幸得以繼續銘記,并在中國曆冊上有些嘻哈味地标注為一個習俗節日——端午,而詩人的靈魂在這一天卻成了人們一笑之中手舞足蹈的戲谑道具,成了販夫走卒轟轟烈烈叫賣的商業推手。因而我們在汨羅江堤看到的來客們,其臉上的表情大都日漸輕松起來,微笑替代了嚴肅,快樂淡化了憂患,一個偉大的靈魂不知何時起已輪為空洞的景觀。似乎曆史在今天又來到了一個新的拐點,被無知的後來者們斷然否定、扭曲和抛棄,正如詩人跳入汨羅江那一刻一樣,他那瞬間被極化的民族氣節在這個時代已經被坍塌被萎縮,幻成一段可有可無的古代傳說。小心翼翼地提出屈原,問上幾個嘴中正嚼着粽子的小年輕,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如此看來,詩人的那一跳,再等幾個年頭靜想時,恐怕隻能淪落成人們一個可以吃喝嬉鬧的借口,除此什麼也不見得能留下。于是,我們不禁想像,再偉大的靈魂随着時間的變遷或許總有蒼白的一天,因為一切已成史話,即使是民族精髓在經濟發展大潮中又能搏上幾回,還不都是一個個弓腰屈背,卑微讓路。即便汨羅江多着一絡文化龍脈,其生死未必就能化兇登吉。因而,不管最初是詩人避世于汨羅江,還是汨羅江偶得詩人靈魂,兩者的命運都将相約走向一條通向複滅的歸塵之途。

汨羅江或許做夢也不曾想到,時間自詩人那一跳定格在二千多年之後,平靜的日子又一次被幾條船徹底打破,而這一次才是她真正的永無甯日,惡夢的開始。在她看來,那些船上的人臉面有些猙獰、有些可怕,他們近似瘋狂地掘着她賴以生存的沙床。她原以為這些人隻是普通的江盜,來她這隻是想碰碰運氣,試試能不能尋到古遺寶藏。然而,同樣扮束的大船小船越來越多,她的沙床幾乎要被掏空,她忽然明白自己就是他們要的寶藏。于是,她想該給他們一些顔色,可掀翻幾條船血洗幾個村落都無濟于事。她又想到了詩人,全是他帶來的禍,可她又不得不原諒他,因為他也正遭受着與自己相出一轍的惡運,人們已把他遺忘,也正将他一并毀滅。猛然間,她變成了一頭面目模糊的野獸,一有機會就繼續掀翻着船隻血洗着村落……

事态怎會發展到如此地步,有點文化衛道傾向的人士或許同我一樣都在反複糾葛着這一疑問。那幾個起初揚帆的“江盜”理當應受唾棄,但我們甚是不解的卻是那些地方政府的官員們,他們面對汨羅江的怒怨為何就能高枕?最初,他們或許也不想把自己推上敦煌罪人王圓箓王道長的角色,他們也知道汨羅江同東坡的雪堂、柳宗元的羅池無異,雖原本隻是這些失寵文人的宿地,卻亦是收放華夏文化之源地。可以想像,他們在燈下也有過激烈的思想鬥争,一邊是呐喊的文化源地,一邊是經濟指标的壓力。或許,我們還可以想像到這樣的一個場景,當這些地方官員們正要鐵心将汨羅江建成象羅池寺一樣的柳候祠時,當這些地方官員們舉起官印正要在官方禁采文書上蓋下時,忽然門被推開了,白天與他們照過面的“江盜”将一布包攤開在了文書旁,官員的手便久久地停在了半空。于是,文書成了一文不值的廢紙悄悄塞進了碎紙機口中。那是一袋沙金,就是它便可輕而易舉終極以千年吞吐的民族龍脈。

汨羅江已經停止了她的文化氣息,剩下的隻是她人見人怕的野性;或許有一天她還會醒來,面目如佛,繼續她的文化氣息,但這隻能是一種遙想無期的假設與尋慰。而避世于此的詩人或許早已後悔江海寄馀生的莽撞,後悔為何不與一個後生叫柳宗元的路過時同往柳州,那樣至少不會讓自己在二千多年後再次親曆殘暴的一幕,但一切既然還在身旁活生生的發生,他隻能随着濁波上下悲泣、繼續悲泣,再沒有逃開的機會。

汨羅江,我不願相信,但事實上她确已死去。

其他作品

初聞新作已忘歸,

龍舟竟渡汨羅江

字字落地皆生輝。

汨羅江邊詠天語,

思潮如湧筆如飛。

一聲長歎一聲雷,

天公不怒而自威。

忽聞豪傑為賊屈,

天下英雄不勝悲。

——白玉 《汨羅江》

一祠飛峙大江邊,

又叩騷壇問九天;

古木沉香埋往事,

新詩舊刻滿苔藓。

茫茫月夜追黃鶴,

重重山外舞狼煙;

汨水無心吊騷客,

夜半誰人聽雅弦?

——TXZ 《屈子祠》

汨羅一水,迤迤逦逦,在中國的詩史中,已經流了兩千多年。詩人如我輩,視之為憤世嫉俗之波的,不乏其人:取它一瓢飲者,更是大有人在。當然,飲的不是玉液瓊漿,而是在漫長的春秋中濁了又清、清了又濁的苦澀。這苦澀,比秋茶更酽。

這會兒,我正在汨羅江的岸邊,掬起一杯渾黃得叫人失望的江水。為了在端午節這一天,飲一口汨羅江的水,我可是千裡奔馳特意趕來的啊!

脖子一揚,我,飲了一口汨羅。

立刻,我感覺到,就像有一條吐着芯子的蛇竄入我的喉管,冰涼而滑溜,在我肝膽心肺間穿行,如同在煙雨迷蒙的天氣裡穿過三峽的蛟龍。

憤世嫉俗的味道真苦啊!

同行的人大概看出我臉色難看,埋怨說:“叫你不要喝你偏要喝,這水太髒了。”我報以苦笑。

朋友繼續說:“你們詩人都是瘋子,不過,也像聖徒。恒河的水污染那麼嚴重,聖徒們也是長途跋涉,非得跑到那裡去喝一口。”

我得承認,朋友這麼說,并不是譏笑我,他隻是不理解。我的行囊中,帶有青島啤酒和可口可樂,為什麼我非得飲這渾黃的汨羅?

這小小的隔閡,讓我想起禅家的一段公案。一次,著名禅師藥山惟俨看到一個和尚,問:“你從哪裡來?”和尚答:“我從湖南來。”藥山又問:“湖水是不是在泛濫?”答:“湖水還沒有泛濫。”藥山接着問:“奇怪,下那麼多雨,湖水為什麼沒有泛濫?”和尚對此沒有令人滿意的回答。因而藥山的弟子雲岩說:“是在泛濫。”同時,藥山的另一個弟子東山大叫道:“何劫中不曾泛濫!”細細品味這句話,不得不佩服禅家獨特的思維品質。何水不髒?我想對朋友當頭棒喝的這四個字,本源于“何劫中不曾泛濫”的追問。

不過,那四個字我終究沒有問出口。然而由禅家推及詩家,我想得更多了。

汛期湖水泛濫,每個人都看得到。可是,幹旱季節的湖水泛濫,又有幾個人能感覺到呢?屈原淹死在汨羅江,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汨羅不隻是湘北的這一條,也不盡然是由波濤組成,知道這一點的,恐怕就少之又少了。

何劫中不曾泛濫!還可以推補一句:何處沒有汨羅江?

劉伶的汨羅江,是一把酒壺;嵇康的汨羅江,是一曲裂人心魄的《廣陵散》:李白的汨羅江,是一片明月;蘇東坡的汨羅江,是一條走不到盡頭的貶谪之路:秋瑾的汨羅江,是一把砍頭的大刀;聞一多的汨羅江,是一顆穿胸的子彈……想到這裡,我禁不住問自己: 你的汨羅江會是什麼呢?

據考證,屈原本姓熊,是我的同宗。從知道他的那一天起,他就是我寫詩做人的榜樣。每當災難來臨,我就想到那形形色色的汨羅江。好多次,當我的憤怒無法宣洩,我就想跑到這裡來,跳進去,讓汨羅再汨羅一回。今天,我真的站到了這汨羅江的岸邊,但飲了一口渾黃的汨羅後,我的憤怒被淹沒了,浮起的是我從來也沒有經曆過的惆怅。

江面上,二三漁舟以一種“與爾同銷萬古愁”的悠然,從我眼前漂過。不知道屈原為何許人的漁翁,一網撒下去,撈回來的是最為奢侈的五月的陽光。偶爾有幾條魚苗,看上去像二月的柳葉,也被漁翁扔進了魚簍。那也是他的收獲啊!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漁翁之意,卻肯定是在于魚的。

中國的漁翁形象,從勸屈原“何不随其流而揚其波”的那一位,到“慣看秋月春風”的那一位,都是明哲保身的遁世者,權力更叠,人間興廢,與他們毫不相幹。船頭上一坐,就着明月,兩三條小魚,一壺酒,他們活得好逍遙啊!你看這條因屈原而名垂千古的汨羅江上,屈原早就不見了,而漁翁仍在。

這就是我的惆怅所在。一位清代的湖南詩人寫過這麼一首詩: 蕭瑟寒塘垂竹枝,長橋屈曲帶漣漪。持竿不是因鲂鯉,要斫青光寫楚辭。

看來,這位詩人的心态和我差不多,既想當屈子,又想當漁翁,結果是兩樣都當不好。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古人早就這麼說過。

既然如此,我的飲一口汨羅的朝聖心情,到此也就索然了。歸去吧,歸去來兮,說不定東湖邊上的小書齋,就是我明日的汨羅。

——熊召政《飲一口汨羅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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