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秀實

段秀實

唐朝中期名将
段秀實(719-783),字成公,隴州汧陽(今陝西千陽)人,唐代名将。幼讀經史,稍長習武,言辭謙恭,樸實穩重。曆任安西府别将、隴州大堆府果毅、綏德府折沖都尉。安史之亂後,授泾州刺史兼禦史大夫,四鎮北庭行軍泾原鄭穎節度使,張掖郡王,總攬西北軍政,期間吐蕃不敢犯境,百姓安居樂業。後加封檢校禮部尚書,不久因楊炎進讒貶司農卿,調回長安。泾原兵變時,當庭勃然而起,以笏闆擊朱泚,旋即被殺。朝野贊歎:自古殁身以衛社稷者,無有如秀實之賢。[1]
    本名:段秀實 别名:段司農、段太尉、段忠烈 字: 号: 所處時代:唐代 民族族群: 出生地:隴州汧陽(今陝西千陽) 主要作品:禁兵寡弱疏 主要成就:鎮泾原三四年間,安定邊境 官職:檢校禮部尚書、司農卿

生平經曆

從軍安西,立功異域

天寶四年(745年),安西節度使馬靈察(《新唐書》作“馬靈劫”)将段秀實錄為别将,并跟随征伐護蜜國有所戰功,被封為安西府别将。天寶七年(748年),高仙芝取代馬靈察成為安西節度使,段秀實則轉跟随高仙芝。天寶十年(751年),高仙芝舉兵包圍怛邏斯,後來黑衣大食(即阿拔斯王朝)的援軍前來救援,高仙芝的軍隊戰敗,軍官們的心情都低落。夜裡段秀實聽到副将李嗣業的聲音,段秀實因而大聲斥責他說:“憚敵而奔,非勇也;免己陷紅,非仁也;軍敗而求免,非丈夫也。”李嗣業聽到之後感覺到很慚愧,便與段秀實一起收拾整理戰敗的部隊,重新整軍。軍隊回安西後,李嗣業跟高仙芝表示,希望任命段秀實為判官,高仙芝則任命他為隴州大堆府果毅。天寶十二年(753年),封常清取代高仙芝為安西節度使,段秀實跟着封常清攻打大勃律,進軍賀薩勞城,一戰而勝。封常清想要追趕逃跑的敵人,段秀實勸他說:“會打赢敵人,是敵人引誘我軍,請吩咐部隊去搜索山林。”果然發現敵人埋伏的軍隊,段秀實因戰功改任命為綏德府折沖都尉。

屢任判官,整頓軍紀

至德元年(756年)七月,唐肅宗于靈武即位,征召安西節度使梁宰前往協助平定安史之亂,梁宰出兵五千,由李嗣業統率,段秀實任其副手,累立戰功。後李嗣業任節度使,段秀實因父喪丁憂,被表為義王友,充節度判官。至德二年(757年),李嗣業上表請任段秀實為懷州長史,管理軍州,并加節度留守後方,負責提供後援糧草。乾元二年(759年),李嗣業因傷死于軍中,段秀實命先鋒将白孝德護李嗣業棺木回河内,并于邊境哭迎。荔非元禮表其為光祿少卿,仍充節度判官。寶應元年(762年),荔非元禮移駐翼城。不久發生兵變,殺荔非元禮與諸多将佐,并推白孝德為節度使。段秀實因德行幸免于難,表為光祿卿,充當白孝德的判官。

段秀實屢次擔任安西節度使判官,名聲越來越大。廣德元年(763年),吐蕃占領長安,唐代宗逃到陝西,段秀實勸白孝德帶軍去協助代宗,白孝德改任邠甯節度使,并奏任段秀實為太常卿、署支度營田二副使。白孝德率軍西進,駐軍奉天(今乾縣)。時軍紀渙散,常有搶劫竊盜之事。司馬王稷任段秀實為都虞候,并管理奉天行營事。段秀實号令嚴一,軍隊紀律穩定下來。後來軍回邠甯,繼續擔任都虞候,白孝德并薦其為泾州(今甘肅泾州北)刺史。

不畏強暴,為民請命

段秀實任泾州刺史時,郭子儀時任天下兵馬副元帥,權傾朝野。其子郭晞,為檢校尚書領行營節度使,屯兵彬州(今陝西彬縣)。郭晞軍紀低落,士兵随意搶奪财物、搗毀器物、撞殺孕婦。

邠甯節度使白孝德礙于郭子儀權位,且為其部下,不敢彈劾。段秀實對此非常不滿,主動找到白孝德,請求擔任都虞侯,以制不法。白孝德答應他的請求。不久,郭晞部下十七名士兵到市場取酒,殺死了酒翁,破壞釀酒器具。段秀實下令逮捕他們,并斬首示衆。百姓無不稱快。郭晞軍中知後,大為震動,悉數披上铠甲,準備發動兵變。段秀實從容不迫,解下佩刀,命跛腳老卒牽馬,親去郭晞營中處理此事。

段秀實來到郭晞營前,士兵披甲執銳湧出。段秀實笑道:“殺一老卒,何需這麼多甲兵?我戴着我的頭來了。”衆士兵見狀,盡皆谔然。段秀實又讓士兵請郭晞出來。郭晞出,段秀實說道:“副元帥功勳蓋世,當善始善終。今天,閣下卻放縱手下,恣意作惡。這樣做,勢必引起混亂,影響國家安定。皇上追究下來,将罪及副元帥。亂皆起因于閣下。人們會說,閣下依仗副元帥,不守法。這樣,令尊大人的一世英名将毀于一旦,恐禍将至。”郭晞聽後謝罪:“公幸教晞,願奉軍以從。”即令左右解甲歸營,亂來者死。段秀實為了考驗他,留下來吃飯,過夜。郭晞怕出意外,一直陪在段的身邊。次日早晨,二人到白孝德處,郭晞謝罪,請改過。彬州從此無禍。

體恤百姓,親民愛民

在任彬州刺史前,段秀實為營田官。彬州的軍閥焦令湛霸占了數十頃土地,租給農民。相約莊稼成熟,一半交租。這年大旱,莊稼顆粒無收。農人向焦令湛求情免租,但他蠻橫地說:“我隻知道收租,不知道什麼天旱。”催促甚急。農人且餓死,無法交租。無奈,求諸段秀實。段秀實寫了一張公文讓農人帶給焦令湛,請他體恤百姓,免收租。并說明莊稼顆粒無收,零的一半還是零,按契約也不應交租。焦令湛見到公文大怒,讓人把農民按倒在地,把段秀實的公文放在他的背上,然後在上面打了二十大杖,拉出院外。段秀實聽了這個消息,立即趕來,流着眼淚對農民說:“是我害了你!”于是,他扯下自己的衣服,親自給他裹上藥,包紮傷口。又讓人把自己騎來的馬賣了,買成糧食代他交了租。

地位較高的淮西寓軍帥尹少榮是一個正直的人。後來,他聽說此事,大罵焦令湛:“你還是人嗎?彬州田野旱得幹裂,人都快餓死了,你非得收租,又用大杖擊無罪者。段公,仁人君子也,你不知道敬他。他就一匹馬,便宜賣了,替人買了糧食給你交租,你不知羞恥地收取。為人傲天災,犯大人,擊無罪,又取仁者谷,使主人出行無馬。就你這德行以後怎麼面對世人啊?”焦令湛大感慚愧,無言以對,數日不能進食,并言“無臉再見段公”。後羞愧而死。

清正廉潔,浩氣長存

大曆十一年(776年),段秀實攝邠甯節度副使兼左廂兵馬使,都虞候史廷幹、裨将崔珍、張景華謀作亂,秀實乃送廷幹于京師,徙珍及景華外鎮,軍中遂定,不戮一人。不久拜泾州刺史、兼禦史大夫,四鎮北庭行軍泾原鄭颍節度使。三四年間,吐蕃不敢犯塞。德宗嗣位後加段秀實檢校禮部尚書、張掖郡王。

建中元年(780年),段秀實自泾原節度使入朝,任司農卿。他告戒自己的家屬路經歧州時,朱泚如果送财物,千萬不要收下。後來過歧州,岐州尹朱泚硬要送三百匹大绫,段秀實的女婿因無法拒絕便收下了。段秀實知道後,将這些绫堆放在司農寺辦公大廳的房梁上。

建中四年(783年),泾原兵變,朱泚僭位稱帝,占據長安。朱泚以段秀實前泾原節度,召其謀議。段秀實戎裝與會,大罵朱泚狂賊,以象笏猛擊其額頭。朱泚血流污面,匍匐而走。朱泚的衛士圍住段秀實,将其亂刀砍死。段秀實死後,司農寺官吏把他拒受绫的事告訴朱泚,朱泚将大廳房梁上的绫取下一看,原先包裝的标記都在,三百匹大绫原封未動。德宗在奉天知道此事,歎惜自己沒有重用秀實,使人盡其才,垂涕久之。

段秀實這種不畏強暴,敢于同惡勢力鬥争的凜然正氣激勵着後人,努力追求光明,維護社會公平與正義。宋代的文天祥作正氣歌,頌揚了許多曆史上的仁人志士。其中提到的“擊賊笏”指的就是段秀實以笏擊朱泚這件事。

人物評價

胡三省:“自高仙芝喪師于大食,段秀實始見于史,其後責李嗣業不赴難,滏水之潰,保河清以濟歸師,在邠州誅郭晞暴橫之卒,與馬璘議論不阿,及治喪,曲防周慮,以安軍府,最後笏擊朱泚,以身殉國,其事業風節,卓然表出于唐諸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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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太尉逸事狀

【唐】柳宗元

題解】這是一篇叙事嚴謹、寫人生動的傳記文。作者選取段太尉一生中勇服郭晞、仁愧焦令谌、節顯治事堂三件逸事,多側面地表現了人物外柔内剛、勇毅見于平易的個性特征,刻劃了一位封建時代正直官吏的形象。全文不着一句議論,純用冷靜從容的寫實手法,在客觀的叙述中隐含着深沉的歌頌之情。

太尉始為泾州刺史時,汾陽王以副元帥居蒲。王子晞為尚書,領行營節度使,寓軍邠州,縱士卒無賴。邠人偷嗜暴惡者,率以貨竄名軍伍中,則肆志,吏不得問。日群行丐取于市,不嗛,辄奮擊折人手足,椎釜鬲甕盎盈道上,袒臂徐去,至撞殺孕婦人。邠甯節度使白孝德以王故,戚不敢言。

太尉自州以狀白府,願計事。至則曰:“天子以生人付公理,公見人被暴害,因恬然。且大亂,若何?”孝德曰:“願奉教。”太尉曰:“某為泾州,甚适,少事;今不忍人無寇暴死,以亂天子邊事。公誠以都虞候命某者,能為公已亂,使公之人不得害。”孝德曰:“幸甚!”出如尉請。

既署一月,晞軍士十七人入市取酒,又以刃刺酒翁,壞釀器,酒流溝中。太尉列卒取十七人,皆斷頭注槊上,植市門外。晞一營大噪,盡甲。孝德震恐,召太尉曰:“将奈何?”太尉曰:“無傷也!請辭于軍。”孝德使數十人從太尉,太尉盡辭去。解佩刀,選老躄者一人持馬,至晞門下。甲者出,太尉笑且入曰:“殺一老卒,何甲也?吾戴吾頭來矣!”甲者愕。因谕曰:“尚書固負若屬耶?副元帥固負若屬耶?奈何欲以亂敗郭氏?為白尚書,出聽我言。”

晞出見太尉。太尉曰:“副元帥勳塞天地,當務始終。今尚書恣卒為暴,暴且亂,亂天子邊,欲誰歸罪?罪且及副元帥。今邠人惡子弟以貨竄名軍籍中,殺害人,如是不止,幾日不大亂?大亂由尚書出,人皆曰尚書倚副元帥,不戢士。然則郭氏功名,其與存者幾何?”言未畢,晞再拜曰:“公幸教晞以道,恩甚大,願奉軍以從。”顧叱左右曰:“皆解甲散還火伍中,敢嘩者死!”太尉曰:“吾未晡食,請假設草具。”既食,曰:“吾疾作,願留宿門下。”命持馬者去,旦日來。遂卧軍中。晞不解衣,戒候卒擊柝衛太尉。旦,俱至孝德所,謝不能,請改過。邠州由是無禍。

先是,太尉在泾州為營田官。泾大将焦令谌取人田,自占數十頃,給與農,曰:“且熟,歸我半。”是歲大旱,野無草,農以告谌。谌曰:“我知入數而已,不知旱也。”督責益急,農且饑死,無以償,即告太尉。

太尉判狀辭甚巽,使人求谕谌。谌盛怒,召農者曰:“我畏段某耶?何敢言我!”取判鋪背上,以大杖擊二十,垂死,輿來庭中。太尉大泣曰:“乃我困汝!”即自取水洗去血,裂裳衣瘡,手注善藥,旦夕自哺農者,然後食。取騎馬賣,市谷代償,使勿知。

淮西寓軍帥尹少榮,剛直士也。入見谌,大罵曰:“汝誠人耶?泾州野如赭,人且饑死;而必得谷,又用大杖擊無罪者。段公,仁信大人也,而汝不知敬。今段公唯一馬,賤賣市谷入汝,汝又取不恥。凡為人傲天災、犯大人、擊無罪者,又取仁者谷,使主人出無馬,汝将何以視天地,尚不愧奴隸耶!”谌雖暴抗,然聞言則大愧流汗,不能食,曰:“吾終不可以見段公!”一夕,自恨死。

及太尉自泾州以司農征,戒其族:“過岐,朱泚幸緻貨币,慎勿納。”及過,泚固緻大绫三百匹。太尉婿韋晤堅拒,不得命。至都,太尉怒曰:“果不用吾言!”晤謝曰:“處賤無以拒也。”太尉曰:“然終不以在吾第。”以如司農治事堂,栖之梁木上。泚反,太尉終,吏以告泚,泚取視,其故封識具存。

太尉逸事如右。

元和九年月日,永州司馬員外置同正員柳宗元謹上史館。今之稱太尉大節者,出入以為武人一時奮不慮死,以取名天下,不知太尉之所立如是。宗元嘗出入岐周邠斄間,過真定,北上馬嶺,曆亭障堡戍,竊好問老校退卒,能言其事。太尉為人姁姁,常低首拱手行步,言氣卑弱,未嘗以色待物;人視之,儒者也。遇不可,必達其志,決非偶然者。會州刺史崔公來,言信行直,備得太尉遺事,覆校無疑,或恐尚逸墜,未集太史氏,敢以狀私于執事。謹狀。

史籍記載

舊唐書

《舊唐書·卷一百二十八·列傳第七十八》

段秀實,字成公,隴州汧陽也。祖達,左衛中郎。父行琛,洮州司馬,以秀實贈揚州大都督。秀實性至孝,六歲,母疾,水漿不入口七日,疾有間,然後飲食。及長,沉厚有斷。

天寶四載,安西節度馬靈察署為别将,從讨護蜜有功,授安西府别将。七載,高仙芝代靈察,舉兵圍怛邏斯,黑衣救至,仙芝大衄,軍士相失。夜中聞都将李嗣業之聲,因大呼責之曰:“軍敗而求免,非丈夫也。”嗣業甚慚,遂與秀實收合散卒,複得成軍。師還,嗣業請于仙芝,以秀實為判官,授斥候府果毅。十二載,封常清代仙芝,讨大勃律,師次賀薩勞城,戰而勝。常清逐之,秀實進曰:“賊兵羸,餌我也,請備左右,搜其山林。”遂殲其伏,改綏德府折沖。肅宗即位于靈武,征安西兵節度使梁宰,宰潛懷異圖。秀實謂嗣業曰:“豈有天子告急,臣下晏然,信浮妄之說,豈明公之意耶?”嗣業遂見宰,請發兵,從之。乃出步騎五千,令嗣業統赴朔方,以秀實為援,累有戰功。而秀實父殁,哀毀過禮。嗣業既授節制,思秀實如失左右手,表請起複,為義王友,充節度判官。

安慶緒奔邺,嗣業與諸軍圍之,安西辎重委于河内。乃奏秀實為懷州長史,知軍州,加節度留後。諸軍進戰于愁思岡,嗣業為流矢所中,卒于軍,衆推安西兵馬使荔非元禮代之。秀實聞嗣業之喪,乃遺先鋒将白孝德書,令發卒護嗣業喪送河内。秀實率将吏哭待于境,傾私财以奉葬事。元禮多其義,奏試光祿少卿,依前節度判官。

邙山之敗,軍徙翼城,元禮為麾下所殺,将佐亦多遇害,而秀實獨以智全。衆推白孝德為節度使,人心稍定。又遷試光祿卿,為孝德判官。孝德改鎮邠甯,奏秀實試太常卿、支度營田二副使。大軍西遷,所過掠奪。又以邠甯乏食,難于饋運,乃請軍于奉天。是時公廪亦竭,縣吏憂恐多逃匿,群行剽盜,孝德不能禁。秀實私曰:“使我為軍候,當不如此。”軍司馬言之,遂以秀實為都虞候,權知奉天行營事,号令嚴一,軍府安泰,代宗聞而嗟賞久之。兵還于邠甯,複為都虞候,尋拜泾州刺史。

大曆元年,馬璘奏加開府儀同三司。軍中有能引二十四弓而犯盜者,璘欲免之,秀實曰:“将有私愛,則法令不一,雖韓、白複生,亦不能為理。”璘善其議,竟使殺之。璘決事有不合理者,必固争之,得璘引過乃已。璘城泾州,秀實掌留後,歸還,加禦史中丞。璘既奉诏徙鎮泾州,其士衆嘗自四鎮、北庭赴難中原,僑居驟移,頗積勞怨。刀斧将王童之因人心動搖,導以為亂。或告其事,且曰:“候嚴,警鼓為約矣。”秀實乃召鼓人,陽怒失節,且戒之曰:“每更籌盡,必來報。”每白之,辄延數刻,四更畢而曙。既差互,童之亂不能作。明日,告者複曰:“今夜将焚草場,期救火者同作亂。”秀實使嚴加警備。夜半火發,乃使令于軍中曰:“救火者斬。”童之居外營,請入救火,不許。明日斬之,捕殺其黨凡十餘人以徇,曰:“敢後徙者族!”于是遷泾州。既至其理所,人煙夐絕,且無廪食。朝廷憂之,遂诏璘遙管鄭、颍二州,以贍泾原軍,俾秀實為留後,二州甚理。璘思其績用,又奏行軍司馬,兼都知兵馬使。

八年,吐蕃來寇,戰于鹽倉,我軍不利。璘為寇戎所隔,逮暮未還,敗将潰兵争道而入。時都将焦令谌與諸将四五輩狼狽而至,秀實召讓之曰:“兵法:失将,麾下當斬。公等忘其死而欲安其家耶!”令谌等恐懼,下拜數十。秀實乃悉驅城中士卒未出戰者,使骁将統之,東依古原,列奇兵示賊将戰,且以收合敗亡。蕃衆望之,不敢逼。及夜,璘方獲歸。十一年,璘疾甚,不能視事,請秀實攝節度副使兼左廂兵馬使。秀實乃以十将張羽飛為招召将,分兵按甲,以備非常。璘卒,而軍中行哭赴喪事于内,李漢惠接賓客于外,非其親不得居喪側,族談離立者捕而囚之。都虞候史廷幹、裨将崔珍張景華謀作亂,秀實乃送廷幹于京師,徙珍及景華外鎮,軍中遂定,不戮一人。尋拜秀實泾州刺史、兼禦史大夫,四鎮北庭行軍泾原鄭颍節度使。三四年間,吐蕃不敢犯塞,清約率易,遠近稱之。非公會,不聽樂飲酒,私室無妓媵,無赢财,退公之後,端居靜慮而已。德宗嗣位,就加檢校禮部尚書、張掖郡王。

建中元年,宰相楊炎欲行元載舊志,築原州城,開陵陽渠,诏中使上聞,仍問秀實可否之狀。秀實以為方春不可興土功,請俟農隙。炎以其沮己之謀,遂除司農卿,以邠甯節度李懷光兼泾原節度使,以事西拓。無何,劉文喜叛,亦不果城。

四年,朱泚盜據宮阙,源休教泚僞迎銮駕,陰濟逆志。泚乃遣其将韓旻領馬步三千疾趨奉天。時蒼黃之中,未有武備。泚以秀實嘗為泾原節度,頗得士心,後罷兵權,以為蓄憤且久,必肯同惡,乃召與謀議。秀實初詐從之,陰說大将劉海賓、何明禮、姚令言判官岐靈嶽同謀殺泚,以兵迎乘輿。三人者,皆秀實夙所獎遇,遂皆許諾。及韓旻追駕,秀實以為宗社之危,期于頃刻,乃使人走谕靈嶽,竊令言印。不遂,乃倒用司農印印符以追兵。旻至駱驿得符,軍人亦莫辯其印文,惶遽而回。秀實謂海賓等曰:“旻之來,吾黨無遺類矣!我當直搏殺泚,不得則死,終不能向此賊稱臣。”乃與海賓約,事急為繼,而令明禮應于外。明日,泚召秀實議事,源休、姚令言、李忠臣、李子平皆在坐。秀實戎服,與泚并膝,語至僭位,秀實勃然而起,執休腕奪其象笏,奮躍而前,唾泚面大罵曰:“狂賊,吾恨不斬汝萬段,我豈逐汝反耶!”遂擊之。泚舉臂自捍,才中其颡,流血匍匐而走。兇徒愕然,初不敢動;而海賓等不至,秀實乃曰:“我不同汝反,何不殺我!”兇黨群至,遂遇害焉。海賓、明禮、靈嶽相次被殺。德宗在奉天聞其事,惜其委用不至,垂涕久之。

初,秀實見禁兵寡少,不足以備非常,乃上疏曰:“臣聞天子曰萬乘,諸侯日千乘,大夫曰百乘,此蓋以大制小,以十制一也。尊君卑臣,強幹弱枝之義,在于此矣。今外有不庭之虜,内有梗命之臣,竊觀禁兵不精,其數全少,卒有患難,将何待之!且猛虎所以百獸畏者,為爪牙也。若去其爪牙,則犬彘馬牛悉能為敵。伏願少留聖慮,冀裨萬一。”及泾原兵作亂,召神策六軍,遂無一人至者。秀實守節不二,竟殁于賊,其明略義烈如此。

興元元年二月,诏曰:“見危緻命之謂忠,臨義有勇之謂烈。惟爾勵臣節,不憚殺身;惟予式嘉乃勳,懋昭大典。曰台不德,罔克若天,遘茲殷憂,變起都邑。惟爾卿士,嗷然靡依,逼畏所加,淄渑共混。故開府儀同三司、檢校禮部尚書、兼司農卿、上柱國、張掖郡王段秀實,操行嶽立,忠厚精至,義形于色,勇必有仁。頃者嘗鎮泾原,克著威惠,叛卒知訓,咨爾以誠。賊泚藏奸,欺爾以詐。守人臣之大節,見元惡之深情,端委國門,挺身白刃。誓碎兇渠之首,以敵君父之仇,視死如歸,履虎緻咥。噫,天未悔禍,事乖垂成,雄風壯圖,振駭群盜。昔王蠋守死以全節,周顗正色而抗詞,惟我信臣,無愧前哲。聲震寰宇,義冠古今,足以激勵人倫,光昭史冊。不有殊等之賞,孰表非常之功。爰議疇庸,特超檢限,著之甲令,樹此風聲。可贈太尉,谥曰忠烈,宣付史官,仍賜實封五百戶、莊宅各一區。長子與三品正員官,諸子并與五品正員官。仍廢朝三日,收京城之後,以禮葬祭,旌表門闾。朕承天子人,臨馭億兆,一夫不獲,時予之辜,況誠信不達,屢緻寇戎,使抱義之臣陷于兇逆。有臨危緻命,殁而逾彰;有因事成功,權以合道。苟利社稷,存亡一緻,酬報之典,豈限常倫。并委所司訪其事迹,續具條奏,當加褒異,錫其井賦。圖形雲閣,書功鼎彜,以彰我有服節死義之臣,傳于不朽。”德宗還京,又诏曰:“贈太尉秀實,授乎貞烈,激其頹風,蒼黃之中,密蘊雄斷。将纾國難,詭收寇兵,撓其兇謀,果集吾事。挺身徑進,奮擊渠魁,英名凜然,振邁千古。宜差官緻祭,并旌表門闾,緣葬所須,一切官給。仍于墓所官為立碑,以揚徽烈。”自貞元後累朝凡赦書節文褒獎忠烈,必以秀實為首。

其子伯倫,累官至太子詹事。大和二年正月奏:“亡父贈太尉秀實,準前後制敕令所司置廟立碑,今營造已畢,取今月二十五日行升祔禮。”诏曰:“秀實忠衛宗社,功配廟食,義風所激,千載凜然。間代勳力,須異等夷,宜賜绫絹五百疋,以度支物充。仍令所司供少牢,并給鹵簿人夫,兼太常博士一人檢校。”尋加伯倫檢校左散騎常侍,兼殿中監。大和四年十一月,遷右金吾衛大将軍、兼禦史大夫,充街使。八年七月,檢校工部尚書,充福建等州都團練觀察使,入為太仆卿,卒。宰臣李石奏曰:“伯倫,秀實之子。自古殁身以衛社稷者,無如秀實之賢。”文宗憫然曰:“伯倫宜加赙贈。”仍辍朝一日,以禮忠臣之嗣。

新唐書

《新唐書·卷一百五十三·列傳第七十八》

段秀實,字成公,本姑臧人。曾祖師浚,仕為隴州刺史,留不歸,更為汧陽人。秀實六歲,母疾病,不勺飲至七日,病間乃肯食,時号“孝童”。及長,沈厚能斷,慨然有濟世意。舉明經,其友易之,秀實曰:“搜章擿句,不足以立功。”乃棄去。

天寶四載,從安西節度使馬靈詧讨護密有功,授安西府别将。靈詧罷,又事高仙芝。仙芝讨大食,圍怛邏斯城。會虜救至,仙芝兵卻,士相失。秀實夜聞副将李嗣業聲,識之,因責曰:“憚敵而奔,非勇也;免己陷衆,非仁也。”嗣業慚,乃與秀實收散卒,複成軍,還安西,請秀實為判官。遷隴州大推府果毅。後從封常清讨大勃律,次賀薩勞城,與虜戰,勝之。常清逐北,秀實曰:“賊出羸師,餌我也,請大索。”悉得其廋伏,虜師唧。改綏德府折沖都尉。

肅宗在靈武,诏嗣業以安西兵五千走行在。節度使梁宰欲逗留觀變,嗣業陰然可。秀實責謂曰:“天子方急,臣下乃欲晏然,公常自稱大丈夫,今誠兒女耳。”嗣業因固請宰,遂東師,以秀實為副。嗣業為節度使,而秀實方居父喪,表起為義王友,充節度判官。安慶緒奔邺,嗣業與諸将圍之,以辎重委河内,署秀實兼懷州長史,知州事,兼留後。時師老财覂,秀實督饋系道,募士市馬以助軍。諸軍戰愁思岡,嗣業中流矢卒,衆推荔非元禮代将其軍。秀實聞之,即遺白孝德書,使發卒護喪送河内,親與将吏迎諸境,傾私财葬之。元禮高其義,奏擢試光祿少卿。俄而元禮為麾下所殺,将佐多死,惟秀實以恩信為士卒所服,皆羅拜不敢害,更推白孝德為節度使。秀實凡佐三府,益知名。

時吐蕃襲京師,代宗幸陝,勸孝德即日鼓行入援。孝德徙邠甯,署支度營田副使。于是邠甯乏食,乃請屯奉天,仰給畿内。時公廪竭,縣吏不知所出,皆逃去,軍辄散剽,孝德不能制。秀實曰:“使我為軍候,豈至是邪?”司馬王稷言之,遂知奉天行營事。号令嚴壹,軍中畏戢。兵還,孝德薦為泾州刺史,封張掖郡王。

時郭子儀為副元帥,居蒲,子晞以檢校尚書領行營節度使,屯邠州。士放縱不法,邠人之嗜惡者,納賄竄名伍中,因肆志,吏不得問。白晝群行丐颉于市,有不嗛,辄擊傷市人,椎釜鬲甕盎盈道,至撞害孕婦。孝德不敢劾,秀實自州以狀白府,願計事,至則曰:“天子以生人付公治,公見人被暴害,恬然,且大亂,若何?”孝德曰:“願奉教。”因請曰:“秀實不忍人無寇暴死,亂天子邊事。公誠以為都虞候,能為公已亂。”孝德即檄署付軍。俄而晞士十七人入市取酒,刺酒翁,壞釀器,秀實列卒取之,斷首置槊上,植市門外。一營大噪,盡甲,孝德恐,召秀實曰:“奈何?”秀實曰:“請辭于軍。”乃解佩刀,選老鐍一人持馬,至晞門下。甲者出,秀實笑且入,曰:“殺一老卒,何甲也!吾戴頭來矣。”甲為愕眙。因曉之曰:“尚書固負若屬邪,副元帥固負若屬邪?奈何欲以亂敗郭氏!”晞出,秀實曰:“副元帥功塞天地,當務始終。今尚書恣卒為暴,使亂天子邊,欲誰歸罪?罪且及副元帥。今邠惡子弟以貨竄名軍籍中,殺害人,藉藉如是,幾日不大亂?亂由尚書出。人皆曰:尚書以副元帥故不戢士。然則郭氏功名,其與存者有幾!”晞再拜曰:“公幸教,晞願奉軍以從。”即叱左右皆解甲,令曰:“敢喧者死!”秀實曰:“吾未晡食,請設具。”已食,曰:“吾疾作,願宿門下。”遂卧軍中。晞大駭,戒候卒擊柝衛之。旦,與俱至孝德所,謝不能。邠由是安。

初,秀實為營田官。泾大将焦令谌取人田自占,給與農,約熟歸其半。是歲大旱,農告無入,令谌曰:“我知入,不知旱也。”責之急,農無以償,往訴秀實。秀實署牒免之,因使人遜谕令谌。令谌怒,召農責曰:“我畏段秀實邪?”以牒置背上,大杖擊二十,輿緻廷中。秀實泣曰:“乃我困汝。”即自裂裳裹瘡注藥,賣己馬以代償。淮西将尹少榮頗剛鲠,入罵令谌曰:“汝誠人乎!泾州野如赭,人饑死,而爾必得谷,擊無罪者。段公,仁信大人,惟一馬,賣而市谷入汝,汝取之不恥?凡為人傲天災、犯大人、擊無罪者,尚不愧奴隸邪!”令谌聞,大愧流汗,曰:“吾終不可以見段公。”一夕,自恨死。

馬璘代孝德,每所咨逮。璘處決不當,固争之,不從不止。始,璘城泾州,秀實為留後,以勞加禦史中丞。大曆三年,遂徙泾州。是軍自四鎮、北庭赴難,征伐數有功,既驟徙,相與出怨言。别将王童之謀作亂,約曰:“聞警鼓而縱。”秀實知之,召鼓人,陽怒失節,戒曰:“每籌盡當報。”因延數刻,盡四鼓而曙。明日,複有告者曰:“夜焚稿積,約救火則亂。”秀實嚴警備。夜中果火發,令軍中曰:“敢救者斬!”童之居外,請入,不許。明日,捕之,并其黨八人斬以徇,曰:“後徙者族!”軍遂遷泾州。于時,食無久儲,郛無居人,朝廷患之,诏璘領鄭、颍二州以佐軍,命秀實為留後。軍不乏資,二州以治。璘嘉其績,奏為行軍司馬,兼都知兵馬使。

吐蕃寇邊,戰鹽倉,師不利。璘為虜隔,未能還,都将引潰兵先入,秀實讓曰:“兵法:失将,麾下斬。公等忘死,而欲安其家邪!”乃悉城中士,使銳将統之,依東原列奇兵,示賊将戰。虜望之,不敢逼。俄而璘得歸。

久之,璘有疾,請秀實攝節度副使。秀實按甲備變,璘卒,命願将馬頔主喪,李漢惠主賓客,家人位于堂,宗族位于廷,賓将位于牙内,尉吏士卒位于營次,非其親,不得居喪側。朝夕臨,三日止。有族談離立者,皆捕囚之。都虞候史廷幹、裨将崔珍、張景華欲謀亂,秀實送廷幹京師,徙珍、景華于外,一軍遂安。

即拜四鎮北庭行軍、泾原鄭颍節度使。數年,吐蕃不敢犯塞。又按格令,官使二料取其一,非公會不舉樂飲酒;室無妓媵,無赢财;賓佐至,議軍政,不及私。十三年來朝,對蓬萊殿,代宗問所以安邊者,畫地以對,件别條陳。帝悅,慰赉良渥,又賜第一區,實封百戶。還之鎮。德宗立,加檢校禮部尚書。建中初,宰相楊炎追元載議,欲城原州,诏中使問狀,秀實言:“方春不可興土功,請須農隙。”炎謂沮己,遂召為司農卿。

朱泚反,以秀實失兵,必恨憤,且素有人望,使騎往迎。秀實與子弟訣而入,泚喜曰:“公來,吾事成矣。”秀實曰:“将士東征,宴賜不豐,有司過耳,人主何與知?公本以忠義聞天下,今變起倉卒,當谕衆以禍福,掃清宮室,迎乘輿,公之職也。”泚默然。秀實知不可,乃陽與合,陰結将軍劉海賓、姚令言、都虞候何明禮,欲圖泚。三人者,皆秀實素所厚。會源休教泚僞迎天子,遣将韓旻領銳師三千疾馳奉天。秀實以為宗社之危不容喘,乃遣人谕大吏岐靈嶽竊取令言印,不獲,乃倒用司農印追其兵。旻至駱驿,得符還。秀實謂海賓曰:“旻之來,吾等無遺類。我當直搏殺賊,不然則死。”乃約事急為繼,而令明禮應于外。翌日,泚召秀實計事,源休、姚令言、李忠臣、李子平皆在坐。秀實戎服與休并語,至僭位,勃然起,執休腕,奪其象笏,奮而前,唾泚面大罵曰:“狂賊!可磔萬段,我豈從汝反邪!”遂擊之。泚舉臂捍笏,中颡,流血蔑面,匍匐走。賊衆未敢動,而海賓等無至者。秀實大呼曰:“我不同反,胡不殺我!”遂遇害,年六十五。海賓、明禮、靈嶽等皆繼為賊害。帝在奉天,恨用秀實不極才,垂涕悔怅。

初,秀實自泾州被召,戒其家曰:“若過岐,朱泚必緻贈遺,慎毋納。”至岐,泚固緻大绫三百,家人拒,不遂。至都,秀實怒曰:“吾終不以污吾第。”以置司農治堂之梁間。吏後以告泚,泚取視,其封帕完新。

秀實嘗以禁兵寡弱,不足備非常,言于帝曰:“古者天子曰萬乘,諸侯曰千乘,大夫曰百乘,蓋以大制小,以十制一。今外有不廷之虜,内有梗命之臣,而禁兵寡少,卒有患難,何以待之?且猛虎所以百獸畏者,為爪牙也;若去之,則犬彘馬牛,皆能為敵。”帝不用。及泾卒亂,召神策六軍,無一人至者,世多其謀。

興元元年,诏贈太尉,谥曰忠烈。賜封戶五百,莊、第各一區;長子三品,諸子五品,并正員官。帝還都,又诏緻祭,旌其門闾,親銘其碑雲。太和中,子伯倫始立廟,有诏給鹵簿,賜度支绫絹五百,以少牢緻祭。

伯倫累官福建觀察使,終太仆卿。時宰相李石請文宗加赙襚,鄭覃曰:“自古殺身利社稷,未有如秀實者。”帝恻然,為罷朝,可其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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