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頑主

北京頑主

京味兒文化
北京頑主,他們經曆了我們無法經曆的殘酷,也擁有我們難以擁有的激情。頑主絕不等同于流氓。北京頑主是一種京味兒文化,不務正業是有的,不過未必是不學無術。頑主最重要的是把玩兒當成正經事,得玩出花兒,得玩得兢兢業業。就是一種精神狀态和生存狀态,跟家庭出身沒有必然關系。玩主的主要任務,就是和紅衛兵鬥争。因為他們看不慣紅衛兵為非作歹,肆意抄家,禍害百姓的種種行為。每天都上演着報複與反報複的行為。代表人物“小混蛋”周長利,近40年的時間裡,“小渾蛋”的故事一直以一種小道消息在民間流傳。出身貧寒的“小渾蛋”周長利是1968年北京最有名的頑主之一。[1]
    中文名:北京頑主 外文名: 别名: 英文名:Beijing Wanzhu 頑主領袖:小混蛋 地區:北京 區别:不等同于流氓

頑主簡介

當然,纨绔子弟可能更容易變成頑主。

上世紀的六七十年代,是頑主最為鼎盛的時期,到了八十年代,随着改革開放的到來,人們都挖空心思賺錢,頑主們也慢慢走向了衰敗。那麼頑主到底是什麼。有些人會這樣認為,他們不過是一些地痞、流氓,專做壞事的閑人。

其實不是這樣的。真正的頑主與這些小玩鬧有着本質的不同。頂級的玩主都是義薄雲天的好漢,有着自己的地盤,威震北京四九城。他們從不欺負弱小,危害百姓。玩主們混迹江湖,為的就是一個義字。他們愛憎分明,有情有意,仗義明理,誠實守信,而且身手了得,刀法一流(那個時代的頑主都玩刀)。他們維護着自己和自己弟兄們的利益,不受别人的欺淩。

而且玩主的主要任務,就是和紅衛兵鬥争。因為他們看不慣紅衛兵為非作歹,肆意抄家,禍害百姓的種種行為。每天都上演着報複與反報複的行為。

代表人物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小混蛋”周長利。

近40年的時間裡,“小渾蛋”的故事一直以一種小道消息在民間流傳。出身貧寒的“小渾蛋”周長利是1968年北京最有名的頑主之一,據說被紅衛兵亂刀紮死時,還抱着樹不願倒下,成了當時北京頑主與紅衛兵矛盾激化的标志人物。現在,這個死于“文革”前期的18歲少年和他的朋友、仇人們一起,以一個主流之外的群體形象,變成了影視劇裡的精彩片斷。從《陽光燦爛的日子》到《血色浪漫》,“小渾蛋”以及他代表的由群架、幫派、血統、義氣構成的江湖不斷被渲染。有關“小渾蛋”的死有諸多版本,可以獲得證實的是,周長利一個人被200多個紅衛兵圍截,身陷重圍,不幸殒命。他死後,北京的頑主每人軍用的挎包裡都裝一把菜刀,“見到紅衛兵就辦”。

無論是王朔還是誰來扮演,當小渾蛋唯一的一張照片出現,還是具有強大的力量擊退那些流言蜚語。從學生證上撕下來的照片已經殘破不堪,周長利留一點中間的劉海,那天真的笑容完全是個學生樣。妹妹周秀蘭不知道該不該公布這張照片,“有人說哥哥行俠仗義,有人說他地痞流氓,但起碼這是真人真事”。周秀蘭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周長利死了40年,依然能從各種渠道聽到有關他的消息,她的理解是,“哥哥從小就人緣好,嘴甜,他從沒為家裡的事打架,都是幫朋友打完架,回來再被父親一頓揍”。周長利的朋友說,周的水性很好,在頤和園還救過落水兒童,和一統北京江湖的老大形象很不一樣。“電視劇裡都把我哥哥描寫成冷血動物了,胡說八道。”周長利的父親傳說中是蹬三輪的,其實是第三機床廠的鍋爐工。家裡6個孩子,周長利是大哥。“父親特别嚴厲,家裡也窮,哥哥帶着兩個小弟弟睡。到了1966年他上初中就停課了。那時工作都是等分配的”。

周秀蘭一直以為,周長利就是紅衛兵,但是“文革”初期的紅衛兵主力大多由各機關大院的高幹子弟組成。在“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渾蛋”的血統論下的影響下,青少年很快就有了明顯的階級分化。周長利的父親因建國前開過鐵匠鋪,家裡被歸為資本家,一家8口住在德勝門城樓與西海之間的一個簡易樓裡,鄰裡關系非常好。這幢樓已經拆除,樓前就是西海的北沿。如今,拆遷的地方被圍成了工地,也擋住了二環路的喧嚣。西海的北沿被圈成了魚塘,每天都有人在這裡釣魚,安靜得像公園。沿西海不遠有裝修精美、價格不菲的四合院。周長利的朋友邊作軍回憶,樓前不遠應該有台階延伸到水裡,因為他曾經把周長利的屍體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挪下去清洗。但現在台階都已經不存在了,據釣魚人講,這裡已經修了十幾回,印象中曾經有台階。周家弟弟在德勝門的煙攤也早已在80年代消失。

在周家弟妹們的記憶中,哥哥從小練武術,誰生病了都是哥哥背到醫院,還買三分錢一包的米花糖給大家分。“家裡吃了上頓沒下頓,哥哥總說已經他吃過了。”但在社會上,十六七歲的“新街口小渾蛋”已經頗有名氣。北京的頑主群體大多出自貧民,他們打群架,保護自己管轄領域的“佛爺”(小偷),和紅衛兵勢不兩立。周長利的弟弟周長生說,母親經常把哥哥買的食物踩在地上罵,“覺得來路不正”。盡管殺死周長利的王小點等老紅衛兵至今還在強調,“小渾蛋”是小偷,他們是為民除害。但稍微一打聽就有40歲以上的老頑主說,“頑主是頑主,爺是佛爺,頑主怎麼可能是佛爺。我們最看不起的就是佛爺,哪看見兩眼冒賊光的,我們就上去‘洗’了。佛爺都得管頑主叫爺爺,得供着”。

和那個時代所有的年輕人追求一樣,周長利隻喜歡紅衛兵的軍裝。“将校呢,塔帽,這些都是有錢也買不來的。隻有高幹子弟才能穿。”自認血統高貴的老紅衛兵,在“破四舊”的行動中已經樹立了權威。“我們砸爛公檢法,懲治壞人,連交通都是紅衛兵指揮。”老紅衛兵王小點說。而頑主既沒有渠道融入社會主流,又要在氣勢上和紅衛兵一争高低,扒衣服、搶帽子,成為雙方最理直氣壯的打架導火索。“那些大院子弟的特征就是,打倒一個其他人全跑了。”周長利常常打了大院的紅衛兵,搶了衣服,就拿出軍官證和大家玩鬧:“我爸爸是軍官!哈哈哈哈”。

周長利的出名并非他自己打架兇猛。他的外号本來叫“周疤拉眼兒”,因為一次“拔份”,把另一幫頑主“大渾蛋”打倒了,得了外号。“領頭人是不能動手的。”他身邊的二号人物邊作軍說:“他隻要說一句:‘我新街口小渾蛋’,報過了名,我們就往上沖。周長利善于策劃和組織,有幾次在公園裡以少勝多的經曆,名氣就越叫越響。就是月壇一戰把他捧出來了。那次我們三個人突圍,來一個用蘇式武裝帶打翻一個,七八十人沒攔住。還有紫竹院,小渾蛋帶着10個兄弟,碰上了80多個紅衛兵,都是騎錳鋼自行車來的,180塊錢一輛,憑票買,那時就好比現在的寶馬。紅衛兵前面挂着鋼絲鎖,一邊晃鋼絲鎖,一邊說我們的武裝帶過時了。我們的人掄着棒子就上去,他們一打就跑,小渾蛋說:‘搶車。’我們騎了11輛自行車風風光光回去了”。

頑主們的裝束和紅衛兵一模一樣,走在路上很難分辨,互相經常要“盤盤道”。在中山公園,來自部委大院的紅衛兵問周長利:“你哪部的。”周上去就打“什麼部的,裝你丫的。”頑主則問:“你哪兒的。”要是回答在某地域活動就要報幾個人名,報對了就可以放過。

“憑什麼紅衛兵就能亂打人。看電影就要坐前排”。1967年到1968年,北京的頑主幫派已經初具規模。“當時北京叫四角城,東城、西城、崇文、宣武,除此都是城外。”“南北城”的概念是泛指西單以南和西單以北。“貴賓樓對面的政協俱樂部是他們‘東糾’的指揮部。當時北京的江湖勢力有東華門的小姚子、北京站的磚頭會(就是用茶葉包兒裹着磚頭,打仗的時候用磚頭做武器)、棒子隊(報紙裹着擀面杖),東四的鐵片兒、獵狗為首,達志橋的菜刀隊。”

小渾蛋并不是北京城最能呼風喚雨的頑主。他所轄區域雖然僅限于新街口與德勝門之間的約兩三平方公裡的區域,但德勝門一帶沿後海當時是平民聚居區,而且又離政治中心中南海最近,交遊廣泛的小渾蛋是為大家所公認的頑主中最厲害的角色。

1966年夏,幾名頑主中有頭臉的人物趁亂從新疆、甯夏、青海回流北京,齊聚西城平安裡大影壁後面的一個小酒館,檢讨北京頑主被連鍋端掉的經驗教訓,拟定了四條玩的規則。當時,一個人用包排叉的黃草紙把這四條道規紀錄了下來。1、不欺負好學生;2、茬架不許追到家裡去,不報複傷害家人;3、佛爺跳槽必須經過玩主。4、不擡人(全世界黑道共同的緘默原則)。盜亦有道,這幾條為後來周長利一統南北城奠定了共同的行為道德基礎。記得當時還讨論了一個案例。新街口一個叫小狐狸的因為擡人,被幾個道上人報複,找到他的家裡去,給了幾刀,幾乎斃命。那麼,擡人是否應受到無界限的報複。讨論的結果是,家門裡面安全是更高原則,無論如何,不得逾越。周長利當時對這條原則還有一個他的解釋。他說,你可以堵在他的家門外邊,等着他出來。但是,如果他的家長出來轟你,你必須走開。

關于佛爺跳槽必須在玩主之間解決的規則,目的是保護生産力,防止出現一仆事二主的情況發生。否則,佛爺在壓力下極易铤而走險,明知不可為而強為,風險加大。當時就有西外的一位神佛為逃避幾位惹不起的哥哥的追索,自動往裡面折的事情發生。好學生,就是不玩的人。不得侵害騷擾圈外人,是最高原則。

文革時期,北京頑主曆史的回顧之一:

1967年夏天,紅衛兵運動陷入低潮。文革初期聲名赫赫的以幹部子弟為骨幹的老紅衛兵在連遭最高權力中心的愚弄、壓制甚至鎮壓後,轉入針對“極左路線”和“四人幫”的秘密政治鬥争。從這年的一月份起,每天都有幾千甚至上萬的“黃軍裝”聚集在天安門廣場,向沒頭的群氓,發洩憤怒,傳布消息,從黎明到黃昏,經日不散。而經過66年流血八月的殘酷打擊的頑主們,休養生息,并開始複蘇。這時,他們基本上以地域為界,以有名望的頑主為核心,自發組成後來的一個個“碼頭”,并開始了彼此之間的兼并和沖突。當時以德勝門為中心的北城地區碼頭密集,加之曆史恩怨,沖突尤為劇烈。在這一狹窄的地區,就有德内、德外、後海、什刹海幾個大的幫派。如果加上周邊的新街口、西直門、太平湖、外館和地安門等,可謂群雄并立。由于老紅衛兵打流氓運動的餘威尚在,頑主方面羽翼未豐、群龍無首,在那個夏天之前,雙方基本相安無事,各玩各的。而周長利家住得勝門左近,他那時還沒有聚集起自己的基幹力量,甚至在在家門口也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他那時還不被人稱作“小混蛋”,而是另一個帶有侮辱性字眼的外号。當年,邊亞軍、四橫豎等人與周長利初識,每天都到遠離德勝門的錦什仿街的一個朋友家聚齊,而他們跟着周長利學打架,則是從得勝門腳下,逐步擴展地盤、收編隊伍開始的。周長利在全市頑主中樹立威望,并一統江湖,則是從與老紅衛兵的第一戰開始的。那時,頑主們對老紅衛兵又怕又恨,過去的那個“紅八月”,人人都有一本血賬。

曆史事件

第一戰發生在這一年的六月,地點在西單鬧市。

有一個背景需要交代一下,當時,無論老兵還是頑主,常常三五成群地去飯館吃飯。老紅衛兵認為最有面子的去處是莫斯科餐廳、新橋飯店、東風二樓等;頑主們大多去北京的老字号,如烤肉季、同和居、沙鍋居等,基本上井水不涉河水,也沒有什麼事端發生。就在“西單商場血戰”發生的前一天,周長利突然心血來潮,帶了幾個人去了新橋飯店吃早點。這次吃飯,有兩個細節,四橫豎印象極深。一是餐廳裡已經坐了一桌老紅衛兵,他們對這群痞子也涉足這個幾乎是貴族領地的高尚場所先是驚愕繼而憤怒,他們怒目相視,還高聲叱罵了幾句。四橫豎當時拉着周長利要離開,周長利倔強地非要在這裡吃飯不可。結果是幾個人縮在一個角落,不敢看那些老兵一眼,甚至自己人之間也不說一句話,極不舒服吃了那頓早點。再有一個細節,周長利對面包上抹果醬的吃法顯然不能适應,他向服務員要鹹菜,服務員對“鹹菜”非常誇張地表示不理解。邊亞軍就對人家解釋,說醬豆腐也行。服務員指着外面說,吃醬豆腐?外面,街對面!那邊老兵們一通哄笑,大聲地罵出“土鼈”之類的詞語。後來,那頓飯總算灰頭土臉地吃完了。受了屈辱,周長利幾乎一天不說話。回到錦什坊街王某家後,周問誰知道那撥人是哪個學校的。王某說,可能是35中的衛某(西城區著名的老兵領袖,西城紅衛兵糾察隊發起人之一)。事後分析,王某可能是誤指,也有可能是有意借刀報複,他也是35中的,文革初期曾遭到老兵和西糾的迫害。周長利記住了衛某這個名字,但到底是不是衛某,他根本不想去核實,他要報複的是一個權貴階層,以及那個階層的全體。

第二天,就在西單商場,與35中衛某遭遇。四橫豎在場,他一眼就認出,前一天在新橋飯店沒有這個人。衛身材高大,相貌端正,顯得成熟穩重,遠不象新橋那幫人的傲慢輕狂。四橫豎告訴了周長利,但周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發生血案的那個上午,周長利等五六個人去西單商場閑逛.而就在西單商場裡面發生了另一件事,成為了事件的導火索.周戴了一副墨鏡,當年,墨鏡是高幹子弟和老紅衛兵的标識性裝備,一般頑主絕不敢如此招搖,而周長利偏偏就戴了這麼一副墨鏡.在商場裡,迎面碰上一大群老兵,為首的一個大個子攔住周長利,劈手就把他的墨鏡給摘了下來.他看了周一眼,問一句:你他媽的,哪兒的。随後,他又把墨鏡杵回周的臉上,一群人揚長而去.周長利一下子蒙住了,臉漲得通紅,但他随即就反應了過來,說了一聲:追王八蛋。帶着幾個人就追出了商場。

西單大街上到處都是穿黃軍裝的老兵.路邊上有幾個老兵騎着自行車,一腳蹬在馬路牙子上,似乎正在等人,為首的一個人個子高大,正是衛某.追出商場後,錦什坊街王某當即指着這幾個人高叫了一聲:衛某。周長利二話不說,立即就向衛某撲了過去.衛還來不及反應,周掄起武裝帶,沉重的銅扣正直砸在衛某的額頭上,衛頓時血流滿面,連人帶車撲倒在馬路上.其他幾個人也拔出腰裡掖的刮刀向老兵群沖過去.西單大街一片混亂.

第二天上午,四橫豎按約定又去錦什坊街王某家.發現王某家被砸得一片狼籍,而王某躺在地上,腦袋成了血葫蘆,面目全非。周長利趕到後,先送王某去了醫院,然後召集了十幾個人再去西單大街報複老兵們.但西單大街格外清靜,穿黃軍裝的老兵們幾乎一夜之間就全不見了.事實上,就在這天起,老兵中就流傳開一個消息:一個以小混蛋為首的流氓兇殺集團已經開始了對老紅衛兵的兇殘報複行動.他們是還鄉團,他們與老紅衛兵的鬥争,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階級鬥争.

最後說一說王某.他的父母是誰,做什麼的,死了還是活着,我們都不知道.但他們家裡有一架留聲機和許多古典交響樂唱片.每次給我們放唱片時,他都非常莊重地穿上西裝,打好領結.即使在那個炎熱的1967年夏天,也是如此.我還記得,那次他邊放唱片邊給大家講解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一屋子坐了十幾個人,大家都一聲不吭地認真地聽.後來這些人,大多都成了名燥一時,臭名昭著的頑主和罪犯.此後,這個人去了什麼地方,現在如何,再也沒有消息了。

月壇公園突圍戰,1968年早春。

文革時期北京頑主曆史回顧之二:

西單血案發生後,雙方曾經有過一次相當正式的談判。四橫豎代表頑主方面與衛某直接見了面。四對誤打了衛某道了歉,而衛表示,老兵方面去錦什坊街報複王某一事,他并不知情,但他可以發揮自己的影響力,保證不再發生此類事件。這次會面,衛某通情達理、誠懇磊落,給四橫豎留下很深的印象。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無論是衛還是他自己,其影響力已經無法控制事态向更嚴重的方向發展下去了。一方面是在政治上屢遭打擊、眼看着自己崇高等級的社會地位和特權正在被極左政權一步步褫奪的幹部子弟集團;另一方面是從來就是社會底層、文革初又遭到血腥鎮壓,滿懷悲憤和報複心理的平民子弟集團,如同兩列開足馬力的列車,轟隆隆地對撞而去。這個沖突,以及沖突的慘烈,是人力無法阻止的。而社會人群的真正融合,也許必須借助這種流血的形式。

從1967年夏天起,整個秋冬兩季,血案頻頻發生,沖突由小到大,終于演化成兩大集團的大規模正面對撞。在這個過程中,老兵方面已經完成了領袖換代,衛某等潇灑倜傥、才華橫溢的老一代紅衛兵領袖相繼退隐,而自發産生的新一代老兵領袖則是那些更具攻擊性、破壞性的亡命徒式人物。在頑主方面,周長利終于完成了對全市頑主隊伍的整合,成為了北京黑道曆史上從未有過的、公認的南北城統一的衆望所歸的領袖。那時,他已經動辄就可以召集上百人出動,與西郊各大院進行大兵團的對峙。這以後,周長利開始以“小混蛋”揚名。這個稱呼,在北城平民階層中,是長輩對晚輩的一種并無惡意的随口語。“蛋”字後帶兒音,指小孩子天真不懂事。

這期間,發生過數不勝數的流血沖突,不一一詳述。但是,周長利與一位女紅衛兵“老八”之間發生的“拍婆子”事件則是不能略過的。現在,事情過去整整四十年了,這兩個人一個已經辭世多年,另一個也有了些年紀,希望這則帖子不至于打擾他們在兩個世界的平靜。舊事重提,是希望不要忘記曆史和曆史留下的教訓。

因為“老八”,發生了月壇公園血戰。時間是1968年早春。

“拍婆子”這個用語是從西郊幹部子弟聚集的大院中流傳出來的,較之市井子弟的“帶圈子”,算是先進文化了吧,很快就成了全市青少年共用語言。更有一位專攻紅色根據地史的業餘研究者告訴四橫豎,這個用語最早出現在晉西北根據地,當年大批平津女學生投奔延安被截留于此,紅軍老戰士們于是主動出擊,變着法子結識,就有了這個帶四川方言味兒的用語。辜妄聽之吧。

1968年春天,在中山公園,周長利等人曾經有過一次索然無味的拍婆子。但這件事,卻是後來一系列事件特别是周長利之死的開端。所以,盡管事情已經過去四十年了,但至今仍曆曆在目。當時,周等六七個人在中山公園閑逛,走到南園一塊很幽靜的地方時,遇到了兩個老兵打扮的很漂亮的女生。這兩個女生很明顯有挑逗的意思,她們忽而快步趨前,然後站在前邊搔首弄姿,又不走了;我們一幹人往回走,她們又趕過來,再次擋在前邊。如是竟有四五個回合。周長利讓四橫豎前去搭讪,四駭異之極,堅持不肯去。邊亞軍自恃相貌清朗,切自吹是有經曆者,主動上前說話。我們遠遠地看着,那兩個女生坐在甬道邊的石階上,把頭埋在手臂上,不說話,甚至連擡起頭看邊亞軍一眼都不肯。邊站在她們面前,躬身,問話;人家不說話。過了一會兒,邊尴尬地直起身,無趣地走開了。這個過程中,其中一個女生擡了一下頭,向我們站的方向瞄了一眼。周長利對四橫豎開玩笑:看你呢。

事情就這麼結束了。事後,有人說這兩個女生分别叫“蘿蔔六”和“傻七”,是西郊某大院男孩子在按相貌給院裡女生排序時,行六和行七的兩位。此說确與不确,無從查考。但無論是周還是當時在場的其他人,以後再也不曾與這兩個人有過來往、瓜葛。順便說一下,在正處于青春期的男孩子眼睛裡,女孩子總是漂亮的,特别是幹部子弟領風氣之先,更加重了顔色,所以,她們是不是漂亮,僅為四橫豎一家之言,不可盡信。

過後不久,周長利結識了他短暫一生中可能是唯一的女朋友。因為誰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大家就根據中山公園那段“豔遇”加以想像,把她稱作“老八”。老八常穿一身黃軍裝,面色白淨,眼睛很大。四橫豎最初見到這個人時,就覺得她神情有些怪異。與她說話,她似乎完全聽不懂,隻是睜着那雙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你,似乎是在猜你說什麼

那是一個把人分為等級的時代,等級間的偏見、歧視和仇恨,時時刻刻都在制造着謊言。這個“老八”和周長利相識後,各種流言迅速在西郊各大院傳布開來。原始版本是,小混蛋這個低賤血統的流氓,強奸了高幹的女兒。後來還有了升級版和黃色版。被玷污的對象漸次演變成“開國元勳的獨女”、“八一學校的才女”、“最早起來造反的某著名老紅衛兵”等等。演繹出了諸多的細節,頤和園的山洞、電閃雷鳴的深夜、火燒隐秘部位的毛發,等等。如同白毛女成為階級鬥争的動員令一樣,“老八”也成了激發階層仇恨并最終形成殺戮的火種。很快,西郊各大院迅速集結起很多被仇恨和憤怒燒紅了眼的暴力團夥,他們動辄幾十上百人地沖進城裡,呼嘯過市;有時在深夜秘密集合,長途奔襲,撲擊某一莫名其妙的地點。殺死那條低賤的狗,成為了第二代、第三代高幹子弟紅衛兵最激動人心的政治目标。鬥不過那個極左政權,我們還殺不了一條狗嗎。他們捍衛的,就是自己高貴的等級和血統不被玷污。

風聲鶴唳,形勢極其緊張。在那段日子裡,周長利見到四橫豎,總不忘叮囑的一句話就是:在家呆着,别出去。

由此引發了一系列事件。月壇公園突圍、中山公園血戰直至最後周長利被殺

周長利死後不久,四橫豎在公共電車上偶遇“老八”。她不說話,就是拉着四橫豎的手,兩隻大眼睛裡,眼淚撲撲地往下掉。後來才知道,她是東亞某國駐華外交官的女兒。來華僅一年,還不怎麼會說漢語。

周長利和老八之間的交往,在四橫豎看來,很簡單也很枯燥。就那麼坐着,或者在街上走,一前一後的。曾經有一次,周懇切地要求四把她帶走。四無奈,真的把她帶着轉悠了半天,緊張,無話。至于她和周長利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我們無從猜測。我們知道的是,她是個外國人。難道所有的外國人,都是高幹嗎?都是高貴血統嗎?不知道。

就在月壇公園突圍之戰發生前不久,周、四、邊等人已經有過一次遇險,但由于被周長利輕輕巧巧地就避過了,沒有能夠引起足夠的警覺。那天,周等人在西直門内大街一戶臨街人家的房子裡“刷夜”。按規矩,凡是要在人家過夜,必須在午夜之後才能入住,既防止自己的行蹤被人發現,又不願給主人家找麻煩。那天在街上胡亂轉悠到天快亮了,困得沒轍了,周才帶着我們幾個去了那家人家。輕手輕腳地,進去就擠着睡了。幾乎是剛剛閉上眼睛,就聽見外面街上傳來一陣嘈亂的人聲,許多輛自行車飛奔而來,停車踢車支子的通通聲清晰入耳。緊接着,就有人開始踹門。周等睡的這間房子臨街,門上挂着門闆,每踹一腳就轟轟作響,整個小屋都跟着亂顫。

周長利是第一個從床上跳下地的。他當時也有些慌,站在地上愣着。四橫豎剛穿上鞋,門就被踹開了,幾條漢子蜂擁而入。四抄起一把闆凳就向進屋的人砸過去,被周攔住。周很厲害地呵斥:你砸人家幹嘛呀。睡你的。然後,他問進來的人:你們找誰呀,深更半夜的。

來人說要找小混蛋。周長利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把進來的人推開,自己走到門口,探身向外看了看,指着西邊說:那邊,胡同裡.街上還有許多人,亂了一陣,然後就狂風般卷進胡同裡去了。周追着人家後面還喊了一嗓子:嘿,小心着點兒。那幫王八蛋,可都帶着刀呢。

月壇突圍戰

西直門遇襲之後,周長利組織了幾次反擊。戰術是以小分隊堵截在西郊各大院進城必經的複興門、阜成門路口,遇小股老兵進城出城,即以突然動作從路邊沖出,撲上去就打,打了就走。漸漸地就不限于打人了,還搶衣服(軍裝,當時叫“扒皮”),羞辱女孩子等。後來不僅襲擊分散的老兵,連大股老兵也常常遭到攔截。曾經一次,邊亞軍、四橫豎兩個人從阜成門外護城河西岸的小路向北走,迎面遭遇100多個老兵。(後來知道,他們為了躲避阜成門道口這個兇險之地,特意走了小路)。路很窄,且無岔路,發現對方時,雙方都已經無可退避。姓邊的這位爺掏出一把大号刮刀跑着迎上去,立逼着人家往回走。對方稍一遲疑,邊抓住最前邊一個大個子的衣領,舉刮刀作勢就要捅。頓時,在河邊小徑上擠成一團的老兵們不由自主地齊齊地發出一片哀告聲。那聲音裡的無助、悲怆和憤怒,以及邊爺的咄咄逼人、趾高氣揚,至今仍無法從四橫豎的記憶中抹去。

一時間,恐怖情緒迅速在各大院蔓延開來。各種兇殺、搶劫、強奸的傳聞經過多道加工改造後,廣為傳播。大院子弟們人人自危,一個想象出來的兇殘的、強大的流氓暴力集團不僅時時刻刻地威脅着他們的人身安全,而且威脅着他們的高貴和尊嚴。這個流氓集團,是共和國締造者及其子弟們的死敵。而這個集團的首領,就是小混蛋。

1968年3月的一個晚上,周長利與一位家住百萬莊的幹部子弟領袖有過一次秘密會見。當時另一個在場的人是四橫豎。這位幹部子弟(姑隐其名吧!)溫文爾雅、熱情誠懇,而且很有政治頭腦和思想水平。一見面他就滔滔不絕地講了一通國家政治形勢,用毫不掩飾的語言對當政的極左政權不絕聲地痛罵。他告訴周,我們都是受害者,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在整個會面過程中,周長利幾乎一句話都插不上,隻是不住地點頭,感動得眼睛甚至都濕潤了。當晚有個約定,由這位領袖出面,約西郊各大院的頭面人物與小混蛋見面、談和,從此雙方罷兵,盡棄前嫌,以後大家都是朋友。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約三點鐘左右,周長利一行13個人來到月壇公園附近。這就是與那位領袖約定的時間和地點。但等來的不是和談,而是一場血戰。幾乎來不及反應,幾百名手持兇器的老兵就從前後兩個方向圍攏了過來。四橫豎至今還清楚地記得,迎面方向過來的老兵們黑壓壓地一大片,在狹窄的馬路上擠壓過來。為首的一個喊了一聲:誰是小混蛋?打死他!接着,人們就玩命般的撲了上來。

多年後,四橫豎在官場應酬中與那位“領袖”見過一面。他仍然是那麼誠懇、健談。他告訴四橫豎,他察看過幾次地形後才确定把約會地點定在那裡。老兵們視小混蛋如虎,臨敵畏戰是難免的。而那個地點道路狹窄,即使有人想退縮,後面有人堵着,他也退不了。四橫豎問他,誰在後面堵着呀?你們這些領袖?他告訴四橫豎:女的。把大院裡最漂亮的女生都拉來了。他問四橫豎,你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就叫同仇敵忾。

前一個晚上,不是還說都是受害者嗎?不是要做朋友嗎。嗚呼。

月壇公園突圍,極其慘烈。當天跟着周長利到月壇去的一共是13個人,騎着八、九輛自行車。在那時,自行車算是大宗财産,比人命更值錢,特别是有的車是從朋友處借的,弄丢了無法交待。所以,當大敵逼近時,應戰隊形卻是非常松散的環狀陣形:把自行車放在中間,13個人環自行車站成一圈。

弄清楚對方是專來找小混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把周長利掩護在後排,但回頭一看,後面馬路上,大隊的老兵黑壓壓地排成密不透風的陣形,也已經一步步地堵壓過來了。前後兩路人馬迫近後,迅速向兩翼伸開、合攏,把我們13個人緊緊地包圍在一個小圈子裡。圈子正中,就是那幾輛自行車。

能看得出,對方實在是太緊張了,包圍圈合攏後他們沒有立即下手,而是有過一陣短暫的停頓。雙方對峙。這時,盡管雙方在人數上非常懸殊,但敢于先動手的的一方,還是能在瞬間争取到主動。在這一點上,老兵方面暴露出了他們在實戰曆練和個人勇氣方面的不足。事後,周長利多次說過,這時候最需要的是一條不知死活、上去就開牙撲咬的狗。那時,他們還沒有這麼一條領頭的狗。

先動手的是周長利。他手持一把刮刀,完全沒有猶豫,照直就向眼前的人群撲了過去。猝不及防地,那把刮刀就砸在一個男孩子的面門上,頓時鮮血就噴濺出來。人群大亂,很多人在擠壓推搡中摔倒,滾成一團。

四橫豎剛開始時有些驚慌,大腦裡一片空白。但觀察到對方更緊張以後,立即就變得格外清醒和冷靜。他做了一個判斷,這時唯一正确的選擇就是死死地跟着周長利,或者一起死;或者,從刀叢中突出去。場面實在太混亂了,四橫豎跟在周長利身後,踩着倒在地上的人的身體,連擠帶撞向人群外面突。在這個過程中,四橫豎兩次被地上的人體絆倒。第二次摔倒,可能是過于慌亂,再加上人人群的擠壓、推撞,四橫豎很長時間沒能爬起來,是周長利拽着他的衣服把他從人堆裡揪出來的。

突出重圍,沿着馬路向城裡方向狂奔,真正的兇險這時才開始了。最初的混亂過去後,老兵們迅速組織起來,其中最兇悍猛勇的一群騎上自行車,玩命地向周長利等人追過來。這是後來才知道的,跟在周後面沖出來的就是四、邊兩個人。邊爺跑在最後,被追上後,一把鋼絲鎖的鉛頭重重地掄在後腦上,人一個趔趄撲出去撞在馬路牙子上,鎖骨斷裂,頓時昏死過去。接着就追上了四橫豎。鋼絲鎖掄擊發出的嘯音就在耳邊不斷地回響,鉛頭一下又一下地幾乎是擦着後腦勺落在身後。惶急中,四做了一個急停回身、舉刀迎刺的動作,緊跟在身後的人猛拐車把躲避,連車帶人摔了出去。這多少為四赢了一點時間,但來不及喘息,快跑到阜成門時,後面更多的人又追了上來。最前面的是一個穿着一身深褐色柞蠶絲軍裝的高個子,粗壯而骁勇。四橫豎從馬路竄上便道,這家夥輕巧地一提車把,也躍上便道,掄起鋼絲鎖就向四的腦袋上砸。這時别說回擊了,就是稍有停頓,立時就會被砸躺下。再說追兵太多,速度又極快,撞也能把你撞飛了。這時,周跑在最前面,離四大約有四五步遠。危急中,四橫豎下意識地喊了周長利一聲。周猛地停步,讓過四橫豎,然後他擡起左臂護住頭,右手順勢就是一刀,戳進柞蠶絲的臀部。

在護城河邊,周、四站住了。追擊的人也遠遠地站住了,沒敢再追上來。

其他人的遭遇就不細說了。忘不了的是四橫豎的另一個朋友(未征得他的同意,隐其名),在那個危急、慌亂的時刻,他老哥堅持不肯丢棄那輛從親戚家借來的舊自行車。向外強突時,他跟着跑了出來,後來鬼使神差地,他又返身跑了回去推那輛車子,被一紮搶刺中大腿。從地上爬起來,他還要推那輛車,又被紮了一槍。最終他滿身是血地騎着車子回到城裡。腿上和屁股上的創口并不深,但半年多以後,還是不能愈合。一年以後有人見過他,說他走路仍是一瘸一拐的。後來聽到老兵們說,在那次行動之前,他們做了充分的準備,刀子和紮槍頭上,都塗抹了藥粉。他們的父輩,當年在對付日寇時,也是這麼幹的

寫了月壇遭伏擊和突圍的經過,不是為了重新品味殘酷和血腥,而是想說另一個問題。這之後,又發生了中山公園遭遇戰,老兵們付出了流血和羞辱雙重的代價,小混蛋對老兵的作戰達到了他最風光的頂峰。但是,僅僅過了不到兩個月,在與月壇、中山公園幾乎完全相同的情況下,周長利卻在二裡溝遭圍擊、殺害,這是為什麼呢。事情過去幾十年了,仍然有朋友不斷地問我同樣一個問題:在那個生死關頭,周為什麼要把匕首交了出去,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知道,我能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我不願意說。我不是為我的朋友們遮羞,而是為了我們生活着的這個社會。

上文提到的那位住百萬莊的老兵領袖對此有個總結。他說,周生于低賤,而又不甘于低賤。那麼,他能怎麼辦呢。拼殺嗎。一把刀子一腔血,你一個市井流氓,能逞強一時,你撞得破這個社會嗎。社會,天高地厚啊。暴力不是出路,那麼,他想翻身擺脫低賤,隻能走結交、巴結、附庸這一條路。

中山公園血戰之後,四橫豎與周就漸行漸遠了。但四橫豎知道,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他一直在忙于結交和應酬,他結交了太多的血統高貴者。那時,他很得意,他認為自己已經受到了尊重,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他認為這些結交給他帶來了高尚等級的朋友。可以把刀子交給朋友,但他交給的,是朋友嗎。

那位“領袖”說,其實還有第三條路,就是忍耐,相信社會一定會進步。經過近三十年的改革開放,不是已經沒有了幹部子弟和平民子弟的界限了嗎。我們現在不是正在建設和諧社會嗎。對此,四橫豎無話可說。社會發生了巨變,舊的等級界限的确消失了。但是,新的不平等和等級會不會重新被制造出來呢。

我們的青年時代是在文革中渡過的,那是一場企圖消滅社會不平等、給人民以民主的革命。但其荒唐的結果,卻證明了發動者的善良願望不僅無智,甚至是荒謬的。但無論如何,争取平等、正義,成為了我們這一代人最初的曆史。盡管這段曆史并不光彩。

老四九城

提到北京頑主,就不得不提北京的四九城,過去,北京的城門講究的是“内九外七皇城四”。内九城門的舊址位于現在的地鐵二号線即環城地鐵沿線,北有德勝門和安定門,東有東直門和朝陽門,西有西直門和阜城門,南有居中的正陽門以及兩側的崇文門和宣武門;外七城門位于宣武門大街、前門大街至崇文門大街一線以南的二環路沿線,東便門對應西便門、東路的廣渠門對應西路的廣安門、南路的左安門對應右安門,以及南路居中的永定門;皇城四城門指的是大明門(清時稱大清門,民國時稱中華門)、地安門、東安門和西安門。

滴血回憶

當年,與小混蛋齊名的著名頑主邊作君回憶:看了章先生的文章感觸極深,我在此年代度過,親眼目睹親身經曆的事情曆曆在目。由于出身的低賤加上胡編亂造的罪名,就會成為你九死一生的災難。在那個年代那些瘋了的人們,他們腦子裡隻有-個人的号令,破四舊立四新砸爛一切牛鬼蛇神、什麼做人的根本都抛之腦後。

紅八月--滴血的回憶

在這場浩劫中埋人的場景、批鬥死屍的情景、皮帶棍棒被打死的無辜者比比皆是、我和我的家在這場浩劫中也沒幸免于難。家被抄、父親被打成曆史反革命、姐姐、姐夫被打成反革命保皇派。我被按上流氓的名稱、通知到校自首,如逃跑就将家中老母抓走關押。我那時十幾歲,能有什麼流氓行為。既沒強奸過誰,也沒偷搶過任何人,連在校追逐女同學的事情也沒有。隻有上課時不服老師的教育,上課時偷吃點食品,玩個小玩具,跟同學小聲說個話,做個鬼臉。下課因為小事和同學争吵、打架。就這點事被校方請了家長、停了課。因而在校就落個壞學生的名聲到紅八月年代時就被紅衛兵小将們扣上了-個流氓的頭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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