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元夕

青玉案·元夕

南宋辛棄疾詞作
《青玉案·元夕》是宋代詞人辛棄疾創作的一首詞。此詞從極力渲染元宵節絢麗多彩的熱鬧場面入手,反襯出一個孤高淡泊、超群拔俗、不同于金翠脂粉的女性形象,寄托着作者政治失意後不願與世俗同流合污的孤高品格。全詞采用對比手法,上阕極寫花燈耀眼、樂聲盈耳的元夕盛況,下阕着意描寫主人公在好女如雲之中尋覓一位立于燈火零落處的孤高女子,構思精妙,語言精緻,含蓄婉轉,餘味無窮。[1]
  • 作品名稱:青玉案·元夕
  • 作者:辛棄疾
  • 創作年代:南宋
  • 作品出處:《稼軒長短句》
  • 作品體裁:
  • 作品别名:青玉案·東風夜放花千樹
  • 文學體裁:詞

作品原文

青玉案⑴·元夕⑵

東風夜放花千樹⑶。更吹落,星如雨⑷。寶馬雕車香滿路⑸。鳳箫聲動⑹,玉壺光轉⑺,一夜魚龍舞⑻。

蛾兒雪柳黃金縷⑼。笑語盈盈暗香去⑽。衆裡尋他千百度⑾。蓦然回首⑿,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⒀。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⑴青玉案:詞牌名,調名取于東漢張衡《四愁詩》“美人贈我錦繡段,何以報之青玉案”詩句。又名“橫塘路”“西湖路”,雙調六十七字,上下阕各五仄韻,上去通押。

⑵元夕:夏曆正月十五日為上元節,即元宵節,此夜稱元夕或元夜。

⑶“東風”句:形容元宵夜花燈繁多。花千樹,花燈之多如千樹開花。

⑷星如雨:指焰火紛紛,亂落如雨。星,指焰火。形容滿天的煙花。一說形容燈多。

⑸寶馬雕車:豪華的馬車。

⑹“鳳箫”句:指笙、箫等樂器演奏。鳳箫,箫的美稱。一說即排箫。

⑺玉壺:比喻明月。亦可解釋為指燈。

⑻魚龍舞:指舞動魚形、龍形的彩燈,如魚龍鬧海一樣。

⑼“蛾兒”句:寫元夕的婦女裝飾。蛾兒、雪柳、黃金縷,皆古代婦女元宵節時頭上佩戴的各種裝飾品。這裡指盛裝的婦女。

⑽盈盈:聲音輕盈悅耳,亦指儀态嬌美的樣子。暗香:本指花香,此指女性們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

⑾他:泛指第三人稱,古時就包括“她”。千百度:千百遍。

⑿蓦(mò)然:突然,猛然。

⒀闌珊:零落稀疏的樣子。     

白話譯文

像春風吹開了千樹銀花,又像滿天繁星雨點般落下。寶馬拉着的彩車奇香四溢,都是來觀燈的富貴人家。悠揚的箫聲四處回蕩,皎潔的明月漸漸西斜,魚龍彩燈歡快飛舞,通宵達旦不覺困乏。

女子們打扮得似玉如花,蛾兒雪柳頭上遍插,笑語盈盈地走過,一路上香氣飄灑。我焦急地把她尋找,在人群中找了千百回也不見她。突然間我一回頭,不經意間卻在燈火稀疏之處發現了她。   

創作背景

此詞創作時間不可确考,學界有多種說法。有人認為作于南宋乾道七年(1172),有人認為作于淳熙元年(1174)或二年(1175),也有人認為創作于淳熙十四年(1187),還有人認為創作于淳熙九年(1182)至紹熙二年(1191)之間。但不論是哪一種說法,辛棄疾強烈的報國心和對外疲軟、主和派占上風的政治背景都是相同的。當時,強敵壓境,國勢日衰,而南宋統治階級卻不思恢複,偏安江左,沉湎于歌舞享樂,以粉飾太平。洞察形勢的辛棄疾,欲補天穹,卻恨無路請纓。他懷着滿腹的激情、哀傷、怨恨,創作了這首元夕詞。         

作品鑒賞

整體賞析

古代詞人寫上元燈節的詞,不計其數,辛棄疾的這一首,卻沒有人認為可有可無,因此也可以稱作是豪傑了。然而究其實際,上阕除了渲染一片熱鬧的盛況外,并無什麼獨特之處。作者把火樹寫成與固定的燈彩,把“星雨”寫成流動的煙火。若說好,就好在想象:東風還未催開百花,卻先吹放了元宵節的火樹銀花。它不但吹開地上的燈花,而且還從天上吹落了如雨的彩星——燃放的煙火,先沖上雲霄,而後自空中而落,好似隕星雨。“花千樹”描繪五光十色的彩燈綴滿街巷,好像一夜之間被春風吹開的千樹繁花一樣。這是化用唐朝人岑參的“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然後寫車馬、鼓樂、燈月交輝的人間仙境——“玉壺”,寫那民間藝人們載歌載舞、魚龍漫衍的“社火”百戲,極為繁華熱鬧,令人目不暇接。其間的“寶”也,“雕”也“鳳”也,“玉”也,種種麗字,隻是為了給那燈宵的氣氛來傳神來寫境,大概那境界本非筆墨所能傳寫,幸虧還有這些美好的字眼,聊為助意而已。這也是對詞中的女主人公言外的贊美 。

下阕,專門寫人。作者先從頭上寫起:這些遊女們,一個個霧鬓雲鬟,戴滿了元宵特有的鬧蛾兒、雪柳,這些盛裝的遊女們,行走過程中不停地說笑,在她們走後,隻有衣香還在暗中飄散。這些麗者,都非作者意中關切之人,在百千群中隻尋找一個——卻總是蹤影難覓,已經是沒有什麼希望了。忽然,眼睛一亮,在那一角殘燈旁邊,分明看見了,是她!沒有錯,她原來在這冷落的地方,還未歸去,似有所待!發現那人的一瞬間,是人生精神的凝結和升華,是悲喜莫名的感激銘篆,詞人竟有如此本領,竟把它變成了筆痕墨影,永志弗滅!到末幅煞拍,才顯出詞人構思之巧妙:那上阕的燈、月、煙火、笙笛、社舞、交織成的元夕歡騰,那下阕的惹人眼花缭亂的一隊隊的麗人群女,原來都隻是為了那一個意中之人而設,而且,倘若無此人,那一切就沒有任何意義與趣味。

詞人苦苦尋覓的“那人”的身份,曆來有各種解釋,有人認為是作者的意中人,有人認為是詞人自己,有人認為是指宋孝宗趙昚,還有人認為指北宋舊都汴京。

這個遺世獨立的“人”其實是一個“美人”意象,寄寓其上的感情豐富而深刻。美人具有其獨特寓意始于屈原。屈原用美人來譬喻君主,表達自己對君王的忠心。詞人所找尋的人與周圍的“蛾兒雪柳”“笑語盈盈”格格不入,卻能讓詞人千百度地尋覓,則其必也是一個美人,縱使不是外表美貌,也必然有吸引詞人的其他特質。既是美人,則辛棄疾對她的愛慕之深也是不言而喻的了。

然則意象之高妙,就在其含義的多重性。“隐以複義為工”,這一點在以凝練為特點的詩詞作品中尤為明顯。辛棄疾作為詞中妙手,更不會不通此道。“詩有内外意”,一象兩意方成一意象,但正如一詩可多解,一象三意、四意,也不是什麼不可以的事情。在這首詞中,以美人自喻,難免就要舍棄其中包含的對他者的深切情思。盡管将這解釋為對自己的愛,或者說是孤芳自賞,也能夠說得通,但這兩種感情畢竟是不一樣的。因此,自喻和愛他人這兩種說法,不論是舍棄何者,都會削弱對詞人的複雜感情的理解:舍去自喻,就難以解釋其内心的孤獨與無奈;舍去愛他人,就少了愛的能力的體現。而辛棄疾對一個自己以外的對象即汴京,懷有着深厚的感情。對汴京及汴京所代指的宋朝江山及百姓的愛,也是愛他人的體現。因此,也可以把美人理解為汴京。

“人”意象的複雜性造就了整首詞的内涵的複雜性,整首詞的主旨及意蘊亦由此而得到升華。這種複雜性尤其體現在末句的“燈火闌珊處”上。“人”指詞人自己,則闌珊的燈火恰表明了詞人心中的孤寂及其所處政治環境的陰暗;以“人”指汴京來說,“燈火闌珊處”可指千裡之外的汴京城燈火闌珊,南宋的汴州遠不如臨安繁華,然而如何破落,詞人也不忍去想,不願去寫,便隻說是燈火闌珊,卻更添了一縷凄然之感,而臨安的燈再亮也照不到舊都汴京,南宋的繁華說到底不過是虛假的偏安罷了,整個中原地區更不知有多少人在金兵的蹂躏下苦苦掙紮。

詞中“人”的意象實際上是複雜的,并不隻包含有一層意思。辛棄疾所苦苦尋覓的那一位佳人,既是孤獨的自己,也更是遙遠的舊都汴京。因而這首詞所包含的悲憤與渴盼,實非“寶馬雕車”所堪載也。

在結構上,此詞也有其妙處。上阕臨末,已出“一夜”二字,這是為“尋他千百度”說明了多少時光的苦心癡意,所以到得下阕而出“燈火闌珊”,方才前早呼而後遙應,可見詞人筆墨之細,文心之苦。

王國維《人間詞話》曾舉此詞,以為人之成大事業者,必皆經曆三個境界,而稼軒此詞之境界為第三即最終最高境。此特借詞喻事,與文學賞析已無交涉,可以無勞糾葛。

從詞調來講,《青玉案》十分别緻,它原是雙調,上下阕相同,隻上阕第二句變成三字一斷的疊句,跌宕生姿。下阕則無此斷疊,一連三個七字排句,可排比,可變幻,總随詞人之意,但排句之勢是一氣呵成的,單單等到排比完了,才逼出煞拍的警策句。北宋另有賀鑄一首(《青玉案·淩波不過橫塘路》),此義正可參看。     

名家點評

彭孫遹《金粟詞話》:稼軒:“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秦、周之佳境也。

譚獻《譚評詞辨》:稼軒心胸發其才氣,改之而下則擴。起二句賦色瑰異,收處和婉。

梁啟超《藝蘅館詞選》丙卷:自憐幽獨,傷心人别有懷抱。

王國維《人間詞話》雲: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衆裡尋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此等語皆非大詞人不能道。   

作者簡介

辛棄疾(1140—1207),南宋詞人。字幼安,号稼軒,曆城(今山東濟南)人中國南宋豪放派詞人,人稱詞中之龍,與蘇轼合稱“蘇辛”,與李清照并稱“濟南二安”。二十一歲參加抗金義軍,曾任耿京軍的掌書記,不久投歸南宋。曆任江陰簽判,建康通判,江西提點刑獄,湖南、湖北轉運使,湖南、江西安撫使等職。四十二歲遭讒落職,退居江西信州,長達二十年之久,其間一度起為福建提點刑獄、福建安撫使。六十四歲再起為浙東安撫使、鎮江知府,不久罷歸。一生力主抗金北伐,并提出有關方略《美芹十論》等,均未被采納。其詞熱情洋溢、慷慨激昂,富有愛國感情。有《稼軒長短句》以及今人輯本《辛稼軒詩文鈔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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