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宾王

骆宾王

唐朝初期的诗人
骆宾王(约619—约687年),《唐诗三百首新注》记载,其是公元640年出生,逝世日期不祥。骆宾王字观光,婺州义乌人(今中国浙江义乌)人,唐朝初期的诗人,与王勃、杨炯、卢照邻合称初唐四杰,又与富嘉谟并称“富骆”。[1]骆宾王七岁能属文,尤妙于五言诗,尝作《帝京篇》,当时以为绝唱。初为道王府属,历武功主簿,又调长安主簿。徐敬业起兵讨伐武则天时,骆宾王代他写《讨武檄》。檄文罗列了武后的罪状,写得极感人。当武后读到“一抔土之未干,六尺之孤安在”两句时,极为震动,责问宰相为何不早重用此人。徐敬业兵败后,骆宾王下落不明,或说是被乱军所杀,或说是遁入了空门。有《骆宾王文集》遗世。
    本名:骆宾王 别名: 字: 号: 所处时代:唐朝 民族族群:汉族 出生地:婺州义乌(今属浙江省) 主要作品:《畴昔篇》、《讨武氏檄文》 主要成就:起草了著名的《讨武氏檄》 别称:骆临海、算博士 字号:观光 出生时间:约640年 去世时间:不知所终

人物生平

基本介绍

骆宾王(约619—约687年),汉族,字观光,生于义乌(今浙江义乌),唐代著名诗人,与王勃、杨炯、卢照邻合称“初唐四杰”,在四杰中他的诗作最多。

骆宾王出身寒门,七岁能诗,号称“神童”。据说《咏鹅》就是此时所作。骆宾王尤擅七言歌行,名作《帝京篇》为初唐罕有的长篇,当时以为绝唱。

他还曾久戍边城,写有不少边塞诗。例如,“晚凤迷朔气,新瓜照边秋。灶火通军壁,烽烟上戍楼。”豪情壮志,见闻亲切。

唐中宗复位后,诏求骆文,得数百篇。

据《唐诗三百首新注》记载,骆宾王,婺州义乌人。早年落魄无行,好与博徒游。后为道王李元庆府属。曾从军西域,宦游蜀中。及任侍御吏,又因贼罪下狱,他在诗文中则力辨其冤。出狱后,为临海县丞,怏怏不得意。睿宗文明(684)时,徐敬业起兵讨武则天,他曾为其僚属,军中书檄,皆出其手。敬业失败,骆宾王下落不明,或说被杀,或说亡命,甚至说在灵隐寺为僧。其一生行迹,颇为诡奇,也近于纵横家。

后人收集之骆宾王诗文集颇多,以清陈熙晋之《骆临海集笔注》最为完备。

生平事迹

骆宾王之父官青州博昌县令,死于任所。

父死后,他流寓博山,后移居兖州瑕丘县,在贫困落拓的生活中度过了早年岁月。

650~655(唐高宗永徽)年间,为道王李元庆府属,道王叫他陈述才能,他耻于自炫,辞不奉命。后拜奉礼郎,为东台详正学士。因事被谪,从军西域,久戍边疆。后入蜀,居姚州道大总管李义军幕,平定蛮族叛乱,文檄多出其手。在蜀时,与卢照邻往还唱酬。

678年(仪凤三年),后调任武功主簿、长安主簿,又由长安主簿入朝为侍御史,武则天当政,骆多次上书讽刺,得罪入狱。骆《在狱咏蝉》,有云:“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余心?”以抒悲愤。次年,遇赦得释。

680年(调露二年),出任临海县丞,世称骆临海。弃官游广陵,作诗明志:“宝剑思存楚,金椎许报韩。”

684年(嗣圣元年),武则天废中宗自立,这年九月,徐敬业(即李敬业,李勣之孙)在扬州起兵反对。骆宾王为徐府属,被任为艺文令,掌管文书机要。他起草著名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暗鸣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慷慨激昂,气吞山河。

武则天读至“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皇然问:“谁为之?”

或以宾王对,武则天感叹曰:“宰相安得失此人?”

十一月,徐敬业兵败被杀,骆宾王下落不明。《资治通鉴》说他与李同时被杀,《朝野佥载》说是投江而死,《新唐书》本传说他“亡命不知所之”。

孟綮《本事诗》则说:“当敬业之败,与宾王俱逃,捕之不获。将帅虑失大魁,得不测罪。时死者数万人,因求戮类二人者,函首以献。后虽知不死,不敢捕送。故敬业得为衡山僧,年九十余乃卒。宾王亦落发,遍游名山。至灵隐,以周岁卒。”

另有一说表示骆宾王跳水逃生,亡命于“邗自白水荡”(今启东吕四一带);而追兵将领怕承担对朝廷重犯追捕不力的罪名,杀了与他们相貌似的两个人交差,骆宾王遂得以隐名活了下来。死后葬于南通。

而据《中国名胜词典》记载:“骆宾王墓:在浙江义乌县城东15公里枫塘。墓前石碑为明崇祯十三年(1640年)重建。”

也有学者表示,南通和义乌两地的骆宾王墓都是衣冠冢。

青州才子

唐高祖武德二年(619),也就是唐代建国的第二年,在乌伤城北一个风景秀丽、环境幽雅、名叫骆家塘的小村庄里,后来成为“初唐四杰”(与王勃、杨炯、卢照邻)之一的骆宾王,诞生来到人间。

骆姓是古乌伤的名门望族特有的姓,早在东汉末年和三国时期,就出了骆俊、骆统、骆秀一门祖孙三人,成为名盛一时的文臣武将和志行卓越的俊士,一直为史家所称道。此后骆族虽然簪缨不绝,代有才人,但到骆宾王出生之前,家族已经衰落。然而诗书传家、清节自守的家风却始终不变。

骆宾王的祖父,早年也曾担任过地方小吏,隋末为避兵乱,弃职回家闲居,过着耕读自娱的农家生活。他学识渊博,精通经史,为人豁达大度,和地方上的关系相处得很好。宾王的父亲骆履元,就是在他的精心培育和言行熏陶下,成长为一个经纶满腹、志行超逸、在当地颇有声望的才士。如今第三代的长孙降临人世,为这个和睦欢乐的家庭更增添了一分喜气。祖、父两个忙不迭地翻检古籍,要为小儿取一个好的名字。

出于久乱求治的心切,加上望子成龙的渴望,父子两人经过一番推敲,最后根据《周易·观·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的意思,给小儿取名宾王,字观光。用意是期望小生命长成后,能体察民情,辅佐君王,建功立业,造福黎民。——骆宾王长大以后,深谙祖、父命名的苦心,于是矢志不渝,始终以自己的名、字作为言行进止的座右铭,力图辅君佐国,干一番事业。然而世海泛浊,正道难行,迎接他的却是一连串的波折与不幸。又是罢官贬职,又是诬赃下狱,命运乖蹇,壮志难酬。最后遁迹荒野,客死他乡,连骸骨下落也不为人知。这样的结果怕是祖、父为他命名时所始料不及的。

唐朝建国以后,为了社会稳定和生产发展,采取了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政策。国家很快从战乱中恢复过来,出现了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在这种蒸蒸向上的社会气氛激励下,根据儒家“学而优则仕”的教诲和家族“簪缨传家”的传统,学业修成,等待传飞腾跃的骆履元,在家里待不住了。在父亲的指点下,他打点行装,离家出游,上京谋仕去了,把小宾王的教育和养抚留给自己的父亲和年轻的妻子。

为了使自己的期望成为现实,祖父对骆宾王的教育称得上是呕心沥血。还在宾王开始咿哑学语的时候,祖父就经常把孙子抱坐在膝上,教他朗读简易的诗文。大约是“天之欲降大任于斯人”吧,一开始骆宾王对诗文吟读就表现出浓烈的兴趣,仿佛和它们有天合之缘。一首诗只消教几遍,他就能用吐字还不十分清晰的童音朗诵出来。抑扬顿挫,颇合规矩,而且经久不忘。这种天赋的资质与灵性,使祖父兴奋不已,脸上总是荡漾着笑容。合家人的生活也因此增添了不少欢乐。

转眼间,骆宾王已经五六岁,他不仅已熟记不少诗文,而且在祖父的指导下,还能吟句作文。祖父经常向他讲述的历史掌故和人物故事,在他的脑子里积存起来,使他拥有了初步的文史知识。对儒家处世做人的道理,虽然还不能深切理会,但在祖父的言传身教下,也受到潜移默化的熏陶。应该说骆宾王的启蒙教育是十分出色的,他心中的智慧之门,早早地被打开了。

骆宾王7岁咏鹅的故事,具体情节是否如此,史无明载,这里只能按传说缀成。但这首诗,像春风一样,很快就广为流传,成为各地学童人人喜爱诵读咏唱的童谣。骆宾王从此也就得到“江南神童”的美誉。

随着岁月的流转,这首诗连同骆宾王7岁咏鹅的故事,始终焕发着旺盛的生命力。如今不仅国内人人都在传唱,而且冲出国境,成为儿歌的经典和智慧的象征。永远放射着光芒。

骆宾王的父亲外出谋仕,经过几番拼搏,终于京试中式,被授予博昌(今山东博兴)县令。消息传来,合族振奋。他在博昌任上忙完交接事务之后,就抽暇南下,返乡省亲祭祖。然后携妻、儿北上,同居任所。

骆宾王离开义乌的时候,年龄大约在10岁上下。虽然他在家乡已经享有神童的美誉,但从祖父那里接受的仅仅是启蒙教育。父亲认为要想学有所成,必须进行严格的系统教育。一方面他亲自督导,让宾王继续承接家学的传统。另一方面,他又把宾王送进博昌县学馆,接受齐鲁学风的熏陶。

博昌县唐初属河南道青州,下面一段话则具体记载了他勤奋学习、刻苦钻研的情况:然而少奉过庭之训,长昧克己之方。弋志书林,咀风骚于七略;耘情艺圃,偃图籍于九流。洒惠渥于羊陂,屡泛文通之麦;峻曲岸于莺谷,时遗公叔之冠。虽不能纵逸韵于霜皋,唳野致九天之响;而颇亦蓄余芬于露薄,全尊有十步之芳。(《上兖州崔长史启》)“过庭之训”、“克己之方”,都是借《论语》中的故事,意思是说接受父亲的训导,克制自己的言行。“七略”、“九流”,是指广泛的学习内容。包括儒家的经典、诸子的学说、名家的诗赋,乃至兵书、术数、方技,以及三教九流的学问,他都潜心钻研,一丝不苟。

其刻苦专心的程度,达到“文通泛麦”、“公叔遗冠”的地步。据《后汉书·逸民传》记载:高凤,字文通,南阳叶县人。早年读书非常用功,有一次,妻子下田于活,院子里晒着麦子,叫文通看鸡。过了一会,天突然下起暴雨,文通手拿竹竿,口中朗读经书,连麦子被水冲走也发觉。妻子从田里赶回,责问他,这才醒悟过来。这种潜心学习的结果,高文通最终成为一代名儒。“公叔遗冠”的故事,见于《后汉书·朱晖传》:朱晖的孙子朱穆,字公叔,读书非常专心。有时思考问题,连自己的帽子被风吹落,飘入沟中也不觉得。父亲说他是书呆子,但他读书益发用功,最后成为知名人物。骆宾王在这段话中,说明在父亲的严格教育之下,他在博昌读书期间,所学内容之广泛,学习态度之专心。

除了在县学馆学习之外,父亲还让骆宾王结交齐鲁一带的名士,使他在广泛的交游切磋中,提高和深化自己的学识。在后来写的《与博昌父老书》中,骆宾王曾有“张学士溘从朝露,辟闾公倏掩夜台”的话。这“张学士”和“辟闾公”,就是当年骆宾王与之交游的良师益友。若干年以后,骆宾王再回博昌,则两人已双双去世。所以他“感今怀古,不觉涕之无从也”。

但是好景不长,正当骆宾于学业蒸蒸日上,心怀凌云之志,打算通过试场拼搏,以实行“利用宾于王”的理想的时候,父亲突然病死任上。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对骆宾王来说,无异于猛雷轰顶,使他于悲伤之中,又惊愕得不知所措。因为这时他年仅十七八岁,还缺乏处世经验和应变能力。幸好骆履元为官清正,做人刚直,很受当地父老乡绅的拥戴。加上和附近州县官佐的关系也很好,所以大家都伸出援助之手,帮助孤儿寡母料理丧事。按照丧制,骆宾王停学守孝。待到三年服满,家计已十分艰难。其时兖州瑕丘县的韦明府(唐时称县令为明府),是骆履元生前挚友。为了周济骆宾王一家数口的生活,就把他们母子接到瑕居居住。一边资助日常的生活费用,一边帮助骆宾王做好上京赴考的一切准备。

当时上京考试,必须经地方举送。举送的途径有两条,一是通过“学馆”选送,称为“生徒”;二是由州、县考送,称作“乡贡”。骆宾王父殁守孝,已经离开博昌学馆,现在又移居瑕居,所以只能以“乡贡”的资格入京考试。当时“乡贡”的名额,规定很严,一个州只有二三名。幸亏骆宾王在齐鲁已颇有名望,加上父亲一些朋友的关照,他在州、县竞选中顺利地过了关。于是怀着鹏飞龙腾的渴望,他辞别母亲,奔赴长安。满望春闹一搏,扬名大下,然后济世用时,建立功业。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么顺利发展,命运之神给予他的却是接二连三的波折。从此他一直在一条坎坷不平,而且又是荆棘丛生的人生小路上艰难奔波,直到生命的尽头!

隐居兖州

骆宾王入京应试,是在22岁那年的秋天。唐代科举场中,很早就有请托、通关节、私荐或场外议定等流弊。考生们为求中第,考试前多方奔走,竭力钻营,千方百计争取权要的吹嘘、引荐。有的人还把自己得意的诗文,献给有名望的权贵显宦、学者名流,求得他们的赏识赞誉,以扩大影响,制造有利于自己的社会舆论。有些考生还直接把自己写的诗文送给主考官员,以期先声夺人,给主考官留下深刻的印象。总之,在正式考试之前的场外竞争,活动是很激烈的。骆宾王自恃学识精博,加上出身低下,大约不愿,或者也无门路从事这种院外的竞争。在自传体长诗《畴昔篇》的开头,谈到这次进京考试的情事,他曾有这样的描述:

少年重英侠,弱岁贱衣冠。

既托寰中赏,方承膝下欢。

遨游灞陵曲,风月洛城端。

且知无玉馔,谁肯逐金丸!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自己早年崇拜的是英雄侠义之士,轻视的是官场得意的权贵显要。但正当自己“承欢膝下”的时候,由于客观环境的驱使,却匆匆上京求取功名。于是就利用考试前后的余暇,尽情地游览京城的胜迹,领略洛阳的风月。明知处境艰难,也决不追逐权门,乞求赏赐。这说明当年的骆宾王,年轻气盛,恃才傲物。既然看不起权贵,当然也就不愿向当道干谒、行卷。人家忙忙碌碌进行院外活动,他却悠闲自得地饱览京、洛名胜。他总以为考试凭实力,自己经纶满腹,何愁试场不中,雁塔留名,自然是唾手可得。

然而考试的结果,竟是名落孙山!这一下骆宾王才慌了手脚,他的情绪从浪漫主义的高空一下子跌落到悲苦穷愁的低谷。他第一次体味到现实生活的冷酷无情,个人的前程、家庭生活的改善、父辈师长的热情期待,都随着这次考试的失败而变成了泡影。下一步怎么办?丢开试场失意的羞耻不说,一家人日后的生活又该怎么过?总不能长年寄人篱下,依靠别人的救济过活?经过多少个不眠之夜的反复思忖,骆宾王决定南下义乌,向故乡的亲友诉情求助。虽然他离开家乡已经十多年,但亲人的浓浓情意始终暖在心头。他知道故乡的亲友一定会热情地接待他这个落难归去的游子。

在南下的路上,骆宾王写下《途中有怀》一诗,以抒发他此时的心清:

睠然怀楚奏,怅矣背泰关。

涸鳞惊煦辙,坠羽怯虚弯。

素服三川化,乌裘十上还。

莫言无皓齿,时俗薄朱颜!

时间是晚上,天际的星月照着故乡的江面,显得十分清丽。急促的船桨拍打着阵阵波浪,我这个漂流在外的游子终于投入故乡的怀抱。于是紧锁的愁眉展开了,脸上绽露出长久不见的笑容。“今夜南枝鹊,应无绕树难!”我这只南飞的乌鹊,今天夜里再没有“绕树三匝,无枝可栖”的苦恼了。见到故乡时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故乡的亲人热情地接待骆宾王,对他的处境深表同情,纷纷伸出援助之手,使骆宾王真切地感受到亲情的温暖。但这时母亲和年幼的弟弟,正在远方翘首等待,他不能在家乡多作逗留,必须尽快地回到母亲身边,以免她长期倚闾而望。

骆宾王赶回瑕丘,已近年关,虽然谋仕无成,一家人难免有几许失望,但合家团聚,共度春节,多少也增添了几丝欢乐气氛。这次长安之行,给骆宾王的最大收获,是使他懂得了世情的冷暖和现实的严酷。他开始成熟起来,以更为务实的态度潜心书海,闭门苦读。为迎接第二次的搏斗作充分准备。

几年以后,骆宾王终于在长安出仕了。这次谋仕的经过及其担任的职务不清楚,在《畴昔篇》中他详细记录了这段仕宦生涯,从描写的景况来看,生活颇有气派,大约是担任豪府的幕僚之类。但过了几年,却遭人排挤,罢去官职,原因当然和他的品性有关。他处世行事,刚正不阿,崇义节,轻权诈,对官场中相互追逐、拍马逢迎的风气,很看不惯。加上才高学显,跌宕不羁,所以容易得罪权要,又容易招惹群小的嫉恨。最后罢官去职,从某种角度看,也是情理中事。

李元庆是唐高祖李渊的第16个儿子,唐太宗的异母弟,封道王,当时出任豫州刺史。他爱才好士,性格豪爽豁达,对骆宾王的文章诗赋,甚为欣赏。所以对骆宾王也就另眼相看,分外器重。在京城经受蒙冤打击的痛苦之后,骆宾王总算在道王府中过了一段舒心爽意的日子。

唐制规定,在亲王府中谋事的官佐,任职时间不能太长。生怕时间久了,彼此情谊深厚,滋生事端,所以一般不超过四年。李元庆既然赞赏骆宾王的文才器识,想为他任满妥善安置。所以在他任职三年之后,特地下了一道手渝,要他“自叙所能”。目的是希望骆宾王自陈器识才情,作为提拔举荐的依据。在一般人看来,这是一个进身自谋的极好机会,只要好好陈述一番,说不定会给自己的前途开辟出一片阳光灿烂的。在官场混迹近十年,虽然一度得到李元庆的赏识,但所见所闻,特别是亲身经历的罢官屈辱,使骆宾于深切感受到宦海的混浊。

像自己这样直来直往,没有一套投机钻营的本领,要想长时间在其中邀游,迟早会遭到随风恶浪的袭击。轻则溺水,重则丧生。与其将来被恶浪淹没,不如早点跳出宦海,找个风浪不易波及的地方,一家人过几天宁静的生活。于是他不再谋仕,重又回到第二故乡兖州,学当年的祖父过起耕读自娱的闲居生活来。

拿这首诗和《冬日宴》比较,可以看出骆宾王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年那种闲适的情趣不见了,代之而来的却是寂寞与悲凉。年事渐高,头上增加了不少白发。在一个西风吹落叶的深秋时节,又一个朋友离他而去了。此情此景,怎能叫他不伤心落泪?特别是“哀命返穷愁”一句,说明他的处境已经穷愁潦倒,但他仍旧苦苦坚持着。“东陵故侯”,指召平,本秦时东陵侯,秦亡后沦为平民,家贫无以自给,靠种瓜谋生。骆宾王以“东陵侯”自居,说明他到这时仍未萌生再度出仕的念头。

一家人的生活越来越难以为继,他种了几亩地,想借此维持生活。但读书人以农为生,谈何容易?最后终于到教“糟糠不赡,审算无资”的地步,连粗菜淡饭也吃不上了。特别是母亲年岁已大,经常卧病,自己身体也不好,确实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境地。为了一家能够生活下去,经过再三思虑,骆宾王终于改变初衷,再度谋仕。于是他写信给司列太常伯兼右相的刘祥道等朝廷大员,诉困陈情,企求引荐。鉴于他在文坛的声誉,大约引起当道的重视,荐举他入朝对策。这年骆宾王已经49岁,他满头白发,重上长安,开始了又一轮多灾多难的仕途生涯。

从军边塞

骆宾王风尘仆仆地来到阔别十七八年的长安,虽然风物依旧,但人事已非。他无暇寻觅旧日的游踪,就匆匆参加对策考试。老天不负苦心人,他这次终于中式录用,被授予奉礼郎的职务。任务是朝廷举行朝会、祭祖典礼时负责君臣版位的安排和各种祭器的摆设,以及仪式开始时做做赞导和主持鼓吹。级别为从九品上,在唐代官制九品三十阶中,属二十九阶,品秩是极其低下的。

让一员赫赫有名的文坛宿将,去担任这样一个无聊的职务,的确是大材小用。好在这时的骆宾王,经过十年仕途浮沉,特别齐鲁闲居后期的潦倒穷愁之后,思想已经平实多了。虽然担任这样一个官职,内心不免耿耿,但想到一家人终于解决了温饱问题,思想上也就坦然了。公余之暇,和诗友们切磋诗艺,议论文章,有时也应邀捉笔作序。和一批文人学士往来,品秩的高低似乎并不重要,诗情重于礼数,骆宾王并没有多少被轻落的感觉。

大约是诗文界有地位的朋友推荐,骆宾王在担任奉礼郎后不久,又兼任东台详正学士。后者是一个学术机构的职务,地位自然比奉礼郎高,只有在文史界有很高地位的人才能担任。这说明骆宾王虽然长期生活在齐鲁,但他在学界的声誉,已随着他创作的大量诗文的传播,日显一日,连京城长安也已享有盛名了。

骆宾王在诗文中,经常提到自己命运不好,在《早秋出塞寄东台详正学士》诗中,他借李广自喻,说“数奇何以托,桃李自无言”。在《浮查》和《畴昔篇》等诗中,也都抒发了类似的感慨。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哀叹,是因为自己一生中碰到的尽是不顺心的事。怀才不遇,沉沦下僚,还不时遭到排挤打击,少有舒心的日子。其实这并不是命运好坏的问题。才高名显,但不愿与世俗合流,总要按自己的秉性正道直行,碰得头破血流,也不肯改弦易辙,这才是问题的根源。他这次年近半百,再度跻身长安,从内心来说,很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不愿再惹麻烦。然而实际情况并不按他的意愿发展,就在他对策入选的第三年,也就是兼任东台详正学土两年之后,他再一次被罢去官职。

这次骆宾王不敢再走隐居的道路,因为他深深懂得那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必须另找一份工作,不是留恋官场,而是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但一个罢官免职的人,要想在长安继续留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正当骆宾王走投无路的时候,西北边境传来消息:这年四月,吐蕃大举入侵,占领了西域一带的大片领土。朝廷派薛仁贵为行军大总管,率兵进讨。其时骆宾王已经52岁,边疆军事的失利,激发起他爱国的热情。于是他写了一首诗给掌管用人大权的吏部侍郎裴行俭,要求从军自效。裴行俭是非常器重骆宾王学识的朝廷要员之一,大约很快就得到同意。于是骆宾王从军入伍,于七月初离开长安,开始了穷沙极漠的军旅生涯。

虽然立功边疆的理想没能实现,但军旅生活的亲身体验,使骆宾王获得了极其丰富的创作素材。天山积雪,交河绝塞,戈壁流沙,边庭落日,加上戌楼烽火,野气狼烟,拌和着作者浓浓的爱国情思和羁旅的感慨,凝铸成一首首情真意切的军旅诗歌,成为有唐一代边塞诗的先声。骆宾王没有想到,他写下的这些诗歌,其意义较之个人建功立业的理想,不知要远出多少倍!

公元672年,也就是骆宾王到达西域的第三年,西南边陲的姚州(今属云南)发生战乱。夏初,骆宾王随军入滇,参加平叛。这次战斗进行得很激烈,短短几天时间里,打了几次硬仗,唐军取得重大胜利,敌方的主要将领都被捕获。主帅向朝廷报功的文书由他起草,骆宾王情绪非常亢奋,文中对战斗过程的描绘,气势磅满,十分精采,读后令人心神为之激荡。战争结束,骆宾王作为文书的起草者随主将入京报捷,并和几年不见的老母、家人团聚。但停留时间不长,不久即奉使入蜀,在四川的军中服役。

骆宾王在蜀中担任的大约是军中的幕府书记之类,主要负责文字工作。职务清闲,名声又大,高级将领都愿和他交往,并不拿他当下属看待。蜀中山水,历来是文人骚客向往的地方。骆宾王得此良机,就尽情邀游各地的名胜古迹。峨眉山的秀丽风光、诸葛亮的八阵图址、李冰父子的都江堰,以及司马相如的琴台、卓文君的酒肆,他都—一亲临光顾。所见所感,融入诗歌,掀起了他创作生涯中的又一个高潮。

在蜀中整整过了两年悠闲的生活,骆宾王军中任期届满。56岁那年的冬天,他回到长安,和家人团聚,总算结束了漂泊不定的从军生涯。

诬赃下狱

骆宾王风尘仆仆回到长安,吏部按绩考核,量功补过,结果功过相当。也就是说以从军的功,补罢官的过,两者刚好相当。于是授予骆宾王一个武功县主簿的职务,品秩为正九品上。和十年前对策入选所授的奉礼郎,品位相同,仅增二阶。武功是镇县,在京郊,奉礼郎倒是宫中的职位。在重朝廷任职而轻州县干禄的社会风气下,一般人看来,骆宾王的身价反而下沉了。

十年宦海浮沉,特别是后面几年,在边塞荒漠中梗漂蓬转,历尽艰辛,倍尝风霜之苦,想不到最终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骆宾王自己虽说“不汲汲于荣名,不戚戚于卑位”,微官养母,心愿就足。但内心深处总不免涌上阵阵悲酸。在《畴昔篇》中,他感慨万千地写道:“十年不调为贫贱,百日屡迁随倚伏,只为须求负郭田,使我再干州郡禄。”他十年不得升迁,但仍忍气干禄,原因是出于贫贱,是为了养活一家人,并不是自己贪恋官职。

有的评论家看到骆宾王写的上面几句诗,不明就里,就说他为“求负郭田”而“干州群禄”,是一种庸俗势利的思想表现,这实在是冤枉了他。骆宾王不是势利人,也不贪禄要官。当年李元庆要他“自叙所能”,他不肯从命,最后回到兖州,准备终迹山林,就是证明。只是后来穷困潦倒,无法奉养垂暮之年的老母,才忍气吞声,再度求仕。此中苦况,只有骆宾王自己心中清楚。

官场失意,骆宾王就把志趣集中在诗歌创作上面。武功主簿任上,他的著名长诗《帝京篇》写成。一时朝野传诵,誉为绝唱,使骆宾王的文坛声誉达到高峰。这首诗以五言、七言错杂运用的句式,平仄韵相互转换的节奏,铺张排陈,构成了一种流走婉转的声调,形成了一股磅礴奔放的气势。全诗以大量篇幅着力渲染京城长安及王畿一带地形的险要,殿苑宫阙、楼阁通衡等建筑群落的雄伟壮丽,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生活的奢侈豪华,秦楼楚馆、游乐宴饮的淫佚无度。然后笔锋一转,向上层统治者敲响警钟要他们不要在繁华的表象下忘乎所以。

裴行俭当然注意到骆宾王在诗中发的牢骚,内心也深表同情。碰巧这年(676)吐蕃再度入侵,朝廷派裴行俭为洮州道左二军总管,率兵进讨。裴行俭决定选聘骆宾王为军中书记,这是一个重要的职务,地位当然比一个县里的主簿要高。而且战事结束以后,裴行俭作为朝中典选大员,对自己军中的心腹要员还可继续提拔重用。这的确是一个仕途腾跃的好机会,但和上次对待李元庆的态度一样,这一次骆宾王也婉言谢绝,坚辞不就。

他写了一封《上吏部裴侍郎书》给裴行俭,对裴的垂顾之恩表示感谢。接着说明母亲年老,长期卧病,需要他留在身边照顾,以尽人子之情。如果图个人的“荣宠”而“舍慈亲之色养”,让日薄西山的老母,倚闾而望。这种“背恩”的行动,是他所决不能为的。这封书信言辞恳切,感情诚挚,孝亲之义,剖析精辟,读之令人感动。有人说足以和李密的《陈情表》媲美,这话并不过分。

裴行俭因故没有出征,仍旧主持吏部工作,于是调任骆宾王为明堂县主簿。明堂是京县,主簿的品秩为从八品上,比武功主簿上升了二阶。这次职务的小小提升,主要得力于《帝京篇》创作的成功和裴行俭的赏识提携。

骆宾王入狱的罪名是“坐赃”,也就是说有人告发他在长安主簿任上有贪污行为,于是就把他抓了起来。实际情况是母亲死后,没了后顾之忧。如今朝廷授给他这样一个官职,他就放开手脚,秉公执法,恪尽职守,想在有生之年,为朝廷干一番事业。谁知这一来,很快就得罪了权要。加上武则天控掌朝柄,采取的种种措施,他看不惯的地方,也敢于直言进谏,这就更加招致当权者的嫉恨。既然你老爱揭发别人贪赃枉法,那也就还你一个贪赃的罪名,让你去尝尝铁窗的风味!

骆宾王入狱后,同行给他的惩罚丝毫不手软。《畴昔篇》在描述这段情事时写到,人们捏造罪名,对他严刑拷打,强迫他承认。他如同邹衍、李斯一样,含冤受屈,有理难伸。骆宾王终于因为自己的“秉性难移”,再一次遭受政治上的打击,而且和前两次的罢官革职比起来,情况要严重得多。

使骆宾王感到最痛心的,还不是肉体上受到的折磨,而是人格被侮辱。他幼承家教,把刚直自恃、清白做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之所以在宦途中一再遭到波折,就是因为坚持这种清节,不肯放弃做人的原则,与世俗合污。母亲在世的时候,为求得一家的平安,免得老母为他整天提心吊胆,他在最后阶段的处世行事中,表现得较为克制。母亲病殁后,没有了这方面的顾虑,所以也就“故态复萌”。

朝中的有识之士把骆宾王举荐到侍御史的位置上,当然也是看中他清直自守、嫉恶如仇的特点,希望他在“宦海清污”中充分发挥作用。骆宾王自小就怀理国安邦之志,只是长期沉沦下僚,壮志难酬。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施展才干的机会,他当然尽力奋进,为国效力。然而他对世事的险恶估计不足,以为只要正道直行,就能冲开一切关阻,所向披靡。但当他驾着“清污船”,刚刚下水,就被一个浊浪掀翻。他自己反成了污物,被“清”进了“垃圾舱”。“清”者变“浊”,“浊”者成“清”;是非颠倒,黑白混淆;罗织成罪,有口难辩。内心的愤慨和痛苦,可以想见。

整首诗托物寄兴,借蝉自喻,以抒发自己的心志,使长期郁积在心头的忧愤再一次喷发出来。蝉儿居高饮洁,品性高雅,但却受到秋风秋露无情地摧残、使它欲飞不得,欲响无声。自己一生高洁,耿介自许,但无端受辱,絷身囹圄,长达一年之久。物我相融,同声相应,使得这首诗的感情分外真挚,寄意十分深刻。“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这扯心裂肺的呼喊,喷射出骆宾王的一腔愤怒,读后令人心神为之震撼。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运用同一创作手法,托物寄兴、借物明志的名作还有一篇《萤火赋》。在秋风落叶、四运将衰的季节,诗人累身牢狱,面对漫漫长夜,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睡。于是起身独坐,见窗外萤光点点,在黑沉沉的夜空中不断闪烁。此情此景,不禁触发他的感慨。萤火虫彻夜忙个不停,在无边的黑暗中发光自明,虽然点点微光不能把整个昏暗的大地照亮,但这种顽强不屈的奋斗精神是多么可贵啊!

于是他借物自励,先对萤火虫的品质作了一番热情赞颂。然后笔锋一转,由彼及己,表明自己不屈的心志:“彼翾(xuan)飞之弱质,尚娇翼而凌空;何微生之多踬,独宛颈以触笼?……倘余光之可照,庶寒灰之重燃!”小小萤火虫,尚能“娇翼而凌空”,自己作为堂堂大丈夫,为什么总是“宛颈以触笼”?于是愤然表示,只要一息尚存,定要叫“寒灰重燃”。

骆宾王入狱以后,悲愤之余,一再表示要使自己这堆“死灰重燃”。但在那样的政治背景下,凭借个人的实力,要实现“死灰复燃”的理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出狱后不久就走上扬州起兵的道路,力图打破权力的框框,重整朝廷秩序,大概就是受这种思想的驱使。

永隆元年(680)八月,也就是骆宾王入狱将近二年的时候,高宗皇帝立英王为皇太子,大赦天下。此前有些同情骆宾王的官员曾分头为他申辩,要求平反。在《在狱咏蝉》诗序中,作者有“闻蟪蛄之流声,悟平反之已奏;见螳螂之抱影,怯危机之未安”的话,说明确有人为他呼喊平反。但正如他担心的那样“怯危机之未安”,诬陷者不肯轻易罢手,平反的动议没有结果。现在皇帝大赦天下,像骆宾王这种“赃犯”,自然在赦免之列。但掌权者并没有赦他的罪责,让他复官,而是贬放到离京城很远的边县临海,去当一个小小的县丞。上次从军边塞,也有戴罪立功的意思;这次贬职临海自然也是降级处分。骆宾王的一生,坎坷多灾,命运实在太凄凉了。

兵败逃亡

骆宾王于四月底返回长安,即接到贬任临海丞的任命。于是匆匆打点行装,于五月初携家眷扶母棺南下。虽然是戴罪出京,但长安城内的文人学士、故友知交,还是纷纷前来为这位文坛领袖送行。人们把酒举杯,握手言别,离情依依,别意浓浓。场面的壮观,使骆宾王深受感动。作为长期在仕途碌碌奔走的小官吏,骆宾王遭受的始终是排挤打击和无尽的痛苦。但作为一颗冉冉上升的文坛巨星,他却时时处处受到人们的热爱与崇敬。才高位下,名显身微,崇高与低贱,伟大与渺小,在骆宾王身上总是奇怪地交织在一起。在世俗混浊、人情冷落的同时,骆宾王也得到真情的抚慰。他在险风恶浪的袭击下,仍能放声歌唱,傲然屹立,坚贞不渝,除了秉性使然,也是因为得到这种精神的支持。

故乡亲友听到骆宾王诬赃下狱的消息,大家都为他提心吊胆。现在听说他已离京南下,任职临海,于是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派人携带故乡父老的问候信北上迎接。骆宾王见信后深受感动,于是写了一封《与亲情书》,着来人返回,向亲友报告平安。信中提到自己长年在外奔波,历经凶险,没有机会和亲人聚面。而今奉命赴临海上任,得以返回故里,和大家共叙亲情。不想亲人竟远道送信,询问平安,“虽未叙言,暂如披面”。说自己一切均好,祝大家暑期康泰。话虽不多,感情却十分浓烈。

七月初,骆宾王回到故乡,亲友乡贤对他表示热烈欢迎。家乡的亲人并没有因为他在外的遭遇而冷待他,相反却因自己的故乡有骆宾王这样的文坛巨学而欢欣鼓舞。使这位少小离家、老大归来的远地游子,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纯情抚慰之中。于是又写下了《再与亲情书》一封,抒发自己的感慨。内云:某初至乡闾,言寻旧友,耆年者化为异物,少壮者成为老翁。山川不改旧时,止垄多为陈迹。感今怀古,抚存悼亡,不觉涕之无从也。询问子侄,彼亦凋零,永言伤情,增以悲恸。

骆宾王回到故乡,在深感亲情温暖的同时,又不免产生了物是人非的悲哀。亲友中年长的都已“化为异物”,长眠地下。少年朋友,如今也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翁。问起自己的子侄,也已“凋零”。此情此景,使他伤情悲恸,不禁老泪纵横。接着他又提到下一步的打算:取此月二十日,栖桐成礼,事过之后,始可得行。祗叙尚赊,仰挚何极,各愿珍勖,远无所诠。

他选定七月二十日,为母亲举行葬礼。丧事结束以后,就去临海赴任。上次出差燕齐,他是以戴罪之身,以随员的身份同行。博昌扫墓,只能匆匆停留,不可能携回父骨与母亲合葬故乡,致使父亲“松槚千秋,有切维桑之里”。但骆宾王向父亲祝告,待他生活安定下来以后,一定重上博昌,移灵枢南归。但事态的发展,使他的这宗心愿始终没能实现。作为恪守孝亲之道的骆宾王,只能成为永远的遗憾了。

七月二十日那天,骆姓合族以及其他的亲朋好友、乡绅贤达都来为骆宾王的母亲送葬。这位贤淑聪慧、深明大义、然而又伴随骆宾王愁苦一生的老母亲,栖桐之仪却举办得甚为隆重。这于她也算是得到一丝最后的安慰了。

大约八月中旬,骆宾王来到临海。这里傍山依水,一条大江婉蜒流过城外,山明水秀,风景十分优美。它虽是台州州治所在地,属大县。但因地处东南边隅,远离中原,当时交通不甚方便,轩冕冠盖少有经过。倒是一批文人学土、高僧隐逸,被这美丽的山水形胜所吸引,经常远道来这一带探幽猎胜,有的甚至结庐长居。现在诗名赫赫的骆宾王谪贬到这里,浙东文士自然欢欣鼓舞。人们纷纷慕名前来求见,或邀游山水,或饮酒联诗,或切磋诗艺,或乞求文墨。州县的官佐,似乎也没把他当“案犯”看待,大都以和他结交为荣。

骆宾王为人,自来跌宕不羁,官场的几度挫折,并没使他的本性改变。相反,内心的郁勃已使他视宦职为草芥。大县的县丞为从八品下阶,职位比侍御史低多了,它是县令的副手,办理县令交办的事务。曾经沧海的骆宾王,对官场的繁文缛节已经毫无兴致,对名分的高下自然更不在意。几十年的宦海生涯,对一般事务的处置了如指掌,县令交办,瞬息可成,而且秉公处置,决不苟且。如果别人不让染指,他也求之不得,自有山水可寄兴,何必扰扰多烦忧!但临海县令似乎和骆宾王相处得还不错,许多事情都请他出面处理。所以他在临海任上还是为民办了不少实事,得到百姓的拥戴,视为贤官。

作者在临海江边漫步,脑子里翻腾的是对国事的忧伤,并预感到一场政治风暴将会降临。其时唐高宗李治已经病重,皇后武则天独掌朝柄,天下愤怨。骆宾王虽然遁迹边城,纵情山水,但思想却时刻关注着朝廷的风云变幻。以“利用宾于王”为已任的骆宾王,也和当年的商山四皓一样,秀丽的山水并没有把他的忧国之情化解。在国难深重的时候,在一种强烈的使命感的驱使下他又准备行动了。

公元683年腊月,高宗驾崩。第二年一月遗诏皇太子李显即位,号为中宗,尊武则天为皇太后。但武则天是一个权欲极旺、野心很大的人。高宗在世的时候,利用其性格的懦弱和身体多病,经过一系列阴险残酷的斗争,她早已把朝柄攫夺在手。“天下大权,悉归中宫,黜陟生杀,决于其口,天子垂拱而已。中外谓之‘二圣’。”(《通鉴纪事本末》卷三十)而今要把皇位让给儿子,自己依循惯例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太后,这是武则天所决不甘心的。于是李显即位还不到三个月,就借故把他废为庐陵王,幽禁于别所。

另立小儿子李旦为皇帝,号为睿宗。“政事决于太后,居睿宗于别殿,不得有所预。(《资治通鉴·唐纪》)通过这次母子间的宫廷政变,武则天又把政权紧紧地掌握在自己手里。为了防止天下反对,她一方面大肆诛杀李唐宗室和元老勋臣,另一方面重用武氏宗族和自己的心腹。同时大开告密之风,凡是她不合意的人,只需以“谋反”罪着人密告,立即予以诛杀。一时间,每天都有朝廷大员遭受诛戮的消息。弄得李唐宗室,无不人人自危,天下惶惶,笼罩着一派恐怖气氛。

公元684年春节过后不久,骆宾王在临海任上因事进京。到了长安之后,当时任左骁卫大将军的程务挺,着人和骆宾王联系,要举荐他在朝中任职。程务挺因这次皇帝废立时,拥兵上殿,帮助武则天夺权,所以眼下地位颇显。他和骆宾王原来就有交情,所以才有这种打算。但骆宾王在京期间,正好亲眼目睹了武则天废帝夺权,大开杀戒,武氏势力四处横行无忌的种种恶行。骆宾王恪守儒家的清规,对武则天的所作所为,当然视为叛逆,决不会与她同流。何况几年前自己清白遭诬,受尽磨难,主使的正是这股恶势力。

所以他写了一封《与程将军书》声称自己才能低下,不能治国安邦。而且言行不端,容易招祸,万一惹出事来,岂不连累荐举者、书的最后,骆宾王充满感情地写道:所恨禁门清切,造别无缘;官守牵缠,程期有限。某尚期辞满,优泛孤舟;万里烟波,举目有江山之恨;百龄之事,劳生无晷刻之欢。嗟乎!流水不穷,浮云自远;沾襟此别,把袂何时?恃以平生之私,忘其贵贱之礼,幸勿为过,谨不多言。骆宾王带着满腔的国事忧伤和在京中所见所闻滋生的郁勃之气,离京南下。但没有再回临海,而是在扬州停留,和徐敬业等人聚合密商,准备武装讨伐,推翻武则天。

徐敬业是唐代开国元勋英国公徐世勣的长孙。徐世勣因开国功勋,赐姓李,并避李世民讳,所以称李勣。李勣因在立武则天为皇后的问题上最后投了赞成票,使武则天得以进居中宫.所以有生之年,一直得到武后的恩遇。徐敬业勇武过人,在这点上颇有乃祖之风。但在武、李的斗争中,他作为少壮派的代表,坚决站在李唐宗室的一边。现在看到武则天的种种举措,大有废唐自立的野心,他心里自然积愤难平。

武氏势力为了铲除异己,除了大开杀戒之外,对一批离心分子则采取清洗的方法,或贬官,或下狱,目的是巩固权力,替改唐为周作准备。徐敬业原为四川眉州刺史,拥有兵权,现贬为柳州司马。其余一大批被贬的官员,徐敬业的弟弟原周至令徐敬献,原门下省给事中唐子奇、东宫詹事府司直杜求仁、御史魏思温等都纷纷来到扬州,和徐敬业会合在一起。

众说纷纭

骆兵败后骆宾王的下落,传说纷坛,主要有以下几种说法:

(一)被杀。《旧唐书·骆宾王传》,《资治通鉴》卷二O三,都持此说。

(二)逃亡。郄(qiè)云卿《骆宾王文集序》,《新唐书·骆宾王传》,都说兵败逃亡。

(三)投水而死。张鷟(zhuó)《朝野金载》卷一,说“宾王后与敬业兴兵扬州,大败,投江水而死”。

《旧唐书》与《资治通鉴》所载,源于唐实录。王那相带着25颗人头向武则天投降,鉴于骆宾王是这次兵变的要犯,又是讨武檄文的起草者,是朝野最注目的人物。所以即使没有被杀,王那相为了邀功,自然也会谎称在传首之列。另外朝廷就算知道骆宾王逃亡,为消除政治影响.也会制造舆论,说骆宾王已被杀。所以第一种说法,其实并不一定可信。

郄云卿是武则天死后,受朝廷委派,搜集骆宾王诗文,并结集作序的人。生活年代与骆宾王同时而稍后,他在搜集骆宾王诗文的过程中,走访了众多与骆有关系的人。他称骆宾王“兵败逃亡”,似必有据。至于《朝野佥载》的作者张鷟,也是和骆宾王同时代而稍后的人。他称骆宾王兵败“投江水而死”,其实恰恰可以作为兵败逃亡的佐证。王那相率众哗变,一时船上大乱,骆宾王乘机跳水。有人亲眼目睹,消息传出,张鷟就说投水而死。事实上跳水的结果未必是死,时间是晚上,船又紧靠山边,只要稍懂水性,自然就能逃脱。所以骆宾王兵败逃亡的说法,是可信的。

流传最广的是灵隐为僧说,事出唐人孟索的《本事诗》。说扬州兵败若干年后,诗人宋之问贬职江南,夜游灵隐寺。但见月光如水,四周一片寂寥。因作诗云:“鹰岭郁岹峣(tiáoyáo,高远的样子),龙宫锁寂寥。”反复吟诵,但后联就是续不上来。这时室内有一老和尚,在禅床打坐,见宋之问行吟甚苦,因代续曰:“楼观沧海日,门听浙江潮。”宋之问一听大喜,于是把全诗缀成。反复吟思,觉得和尚所赠联实为全诗警策。次日一早,宋之问再去拜访,则老和尚已不见踪影。询问寺僧,原来续诗者竟是大名鼎鼎的骆宾王!

这个传说为后人广泛采纳,晁公武的《郡斋读书记》、尤袤的《唐诗纪事》、辛文房的《唐才子传》,都持此论。胡应麟、吴之器、陈熙晋等人,为骆宾王作传时,也引用了这则故事。但细察详情,并无实据。宋之问和骆宾王是诗友,骆宾王文集中今收赠宋之问诗三首,诗中称宋之问为“故人”,可见私人关系非同一般。而今异地重逢,岂有晤面不识之理。且宋之问贬职江南,已是武则天去世以后的事。

其时朝廷正在为骆宾王恢复名誉,如果他还在人世,肯定成为天下轰动的新闻。即使骆宾王为避尘世的烦嚣,不愿显身现形,但宋之问声张出去,定然会被众多文史家笔录,但并未见这种情况。所以灵隐为僧的传说,仅是人们怀念骆宾王而编织出来的一段文坛佳话,并非实情。一千三百多年后的诗人陈志岁《吊骆宾王》诗云:“一飞讨檄动中宸,宰相危惭未得人。今日四方无佚俊,共和民主政程新。”(摘自《载敬堂集·江南靖士诗稿》)

万古流芳

综观骆宾王的一生,其前进道路,有着两条明显不同的发展轨迹。作为一位作家,他前进的道路较为顺畅。从七岁咏鹅,到齐鲁闲居写下的大量隐逸诗,再到从军路上写的边塞诗,回长安后创作的以《帝京篇》为代表的长篇歌行,一直到扬州起兵写下的《讨武氏檄文》。成就和声誉直线上升,一浪高似一浪。在唐初人才济济的文坛上,技压群芳,稳居盟主的地位,成为“初唐四杰”之一,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但作为一个官吏,政治上却处处遭受挫折。先是求仕不果,继而罢官长安。在齐鲁过了十多年穷困生活之后,再度入朝,不久又被免职。接着从军边塞,羁留蜀中,待再回京师,做的仍是和十年前一样的九品小官。后来突然得以提升,成为御史台侍御史,但不到半年,就被诬下狱。最终愤而走向武装反抗,迅即又被狂飙所淹没,以致身死何处,都成了历史悬案。这条道路发展得很不顺利,不仅荆棘丛生,坎坷泥泞,而且四周潜伏着毒蛇猛兽,稍不留意,就有被吞噬的危险。

但这两条道路,又是粘织在一起互相影响,交错前进的。其相互影响的关系,又往往成反比形式表现出来。即政治上下沉的时候,文学上就呈上升态势。如早年宦途不遂,隐居齐鲁,就创作出大量描写闲情逸致、诗朋游冶为主题的隐逸诗,掀起了一生创作的第一个浪峰,博得了很高的声誉。第二次仕途波折,从军边塞,功业无成,心情寥落,但这期间写的军旅诗,情真意切,开有唐一代边塞诗的先河。

返回长安之后,政治上不被重用,十年不调,仍旧沉沦下僚,但却写出了《帝京篇》、《畴昔篇》等著名歌行,不仅名动京城,而且把这种艺术形式推向新的高峰。入狱以后,更以满腔悲愤,创作了《在狱咏蝉》、《萤火赋》等名篇.既为自己抒志辩诬,也为文坛增光添采。扬州兵起,他以垂暮之身,杖策而从。虽兵败后逃亡荒野,最后客死他乡,不为人知,但他写下的那篇《讨武氏檄文》,却众口传诵,万古流唱,与王勃的《滕王阁序》一道,成为中国骈文史上的双壁。

宋元以后,理学兴盛。武则天作为太宗的才人,居然做了高宗的皇后,而且使用各种手段,攫取权柄,最后终于改李唐为武周,自己做了皇帝。这种从“乱伦”而至“窃国篡位”的秽迹恶行,自然激起以理学为统治思想的主流社会的愤慨。武则天成了罪恶的化身,受到人们的唾骂。鉴于骆宾王在讨武檄文中对她品性的深刻揭露,人们在贬武的同时,对骆宾王的品德竭力赞扬。他被看作忠臣义士的代表,政治地位急剧上升,以致文学上的成就反而居于次位了。

清人陈熙晋,是研究骆宾王诗文的著名学者。他集多年的时间,对骆宾王文集加以整理,并以翔实的资料,详细笺注。所花工夫之深,为后人所匪及。即便是这样一位学者,在为他自己笺注的骆宾王文集作序时,开宗明义写道:临海志士也,非文士也。杨用修有言,孔北海与建安七子并称,骆宾王与垂拱四杰为列。以文章之末技,掩立身之大闲,可惜也。

陈熙晋认为骆宾王是一个“志士”而非“文士”。将其列为文坛四杰,是用“文章之末技”,掩盖“立身之大闲”,是十分错误的。可见在陈熙晋的心目中,骆宾王的政治地位,不知要高出文学成就多少倍。这种观点,在明、清时期的骆宾王评价中,具有相当的代表性。他们看重骆宾王的文才,也为他的诗文成就而喝彩,但他们更推崇的是骆宾王的气节,是他参加扬州起兵的义举。特别是讨武檄文,更是赞颂备至,褒赏有加。

甚至认为“唐之中兴,兴于一檄可也”,把中宗复位,李唐中兴,功劳都记在这篇檄文账上。这时的骆宾王,简直成了人们政治上崇拜的偶像。明朝兰溪人胡应麟,是著名的诗歌评论家,他在高度评价骆宾王诗歌成就的同时,对骆宾王的人品更是推崇备至。他不仅为骆宾王写了热情洋溢的《补〈唐书〉骆侍御传》,而且两次上书州、郡督学,建议将骆宾王的塑像迎入州、郡的乡贤祠奉祀。他对唐宋以来,人们对骆宾王政治上的不公正待遇,非常不满。在《补〈唐书〉骆侍御传》中,他称骆宾王“大节高风,瑰材卓行,词华冠代,学业超群。……伟哉器量无双,讵曰文章寡二!”虽然也把骆宾王的人品、文品结合起来评价,但在其心目中,作为“忠臣义士”的骆宾五的人品,仍然占据头筹。

君臣一唱一和,为骆宾王歌功颂德。不管他们的政治动机如何,但的确说明了当时整个社会对骆宾王的推崇程度。但明、清两代颂扬骆宾王的真正高潮,却是在传说南通发现骆宾王墓以后。

据明人朱国桢撰的《涌幢小品》记载:明正德九年(1514),南通城东的黄泥口,有个姓曹的农民在挖地时,发现一座古墓。同埋的墓碑上刻有“骆宾王之墓”几个字。曹某把泥土堵住墓穴,只是把墓碑带回家中。后来想想又怕惹麻烦,就把墓碑破碎,丢回原处。当这则消息真正传开的时候,已是明朝末年。有个名叫邵干的南通人,写了一组《骆宾王遗墓诗》,诗前的序中,记录了黄泥口骆墓发现的经过。然后寄往各地。

解放以后,在左倾思潮的影响下,有人为了肯定武则天的政绩,作为其对立面的骆宾王,一度受到贬低。直到“文革”结束,他的形象才又闪发出灿烂的光辉。如今他的《咏鹅》诗编入小学生读本,得到亿万儿童的朗声高唱。文集一再整理出版,研究他的论文、着作,每年都达几十篇(部)。作为一位著名的诗文大家和具有传奇色彩的历史人物,骆宾王重又成为万千人关注的对象。

作为骆宾王的故乡,65万义乌人深以自己的土地上曾经养育出骆宾王这样的杰出人物而自豪。他们不仅为骆宾王修复了枫塘古墓,而且还在他的出生地骆家塘建设了一座骆宾王纪念公园。国内外知名的义乌小商品市场,也以骆宾王的名字命名,称宾王市场,还有宾王路、宾王大桥等等。人们怀念他,纪念他,目的是弘扬他的高风亮节,学习他的道德文章。他的形象作为义乌人文荟萃的象征,将永远给后人以精神的滋养,促进长久的文明建设。杜甫《戏为六绝句》之二云:

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杜甫作为一代诗宗,他以强烈的责任感为“初唐四杰”正名。斥责那些讥笑“四杰”为文轻薄的人,说你们自己身名俱灭的时候,“四杰”的诗文仍像不废的江河,万古长流。其实,这首诗也可用来作为骆宾王个人形象的评价。

主要功绩

骆宾王和卢照邻都擅长七言歌行诗,“富有才情,兼深组织”,“得擅长什之誉”(胡震亨《唐音癸签》)。

他的长篇歌行《帝京篇》在当时就己被称为绝唱,《畴昔篇》、《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等也都具有时代意义,往往以嵚崎磊落的气息,驱使富艳瑰丽的词华,抒情叙事,间见杂出,形式非常灵活。

这种诗体,从六朝小赋变化而来,它吸取了六朝乐府中辘轳辗转的结构形式以及正在发展中的今体诗的对仗和韵律,言词整齐而流利,音节宛转而和谐,声情并茂,感染力强,易于上口成诵。

明代何景明说初唐四子“音节往往可歌”(《明月篇序》),所指即此。

在骆宾王稍后的刘希夷、张若虚,盛唐的李颀、王维、高适,中唐的元稹、白居易,晚唐的郑谷、韦庄,及至清代吴伟业等人的长篇歌行,都是沿着这条线索发展下来的。

骆宾王的五律也有不少佳作。例如,《在狱咏蝉》,托物寄兴,感慨深微,是脍炙人口的名篇;《送郑少府入辽》抒写立功报国的乐观战斗精神,格高韵美,词华朗耀,除了全首平仄声调还不协调,律体形式尚未成熟而外,比起杨炯的《从军行》、《紫骝马》并无逊色。

绝句小诗,如《于易水送人》、《在军登城楼》,寥寥20字中,壮志豪情,激荡着风云之气,颇能见出诗人的个性风格,在初唐绝句中也是不多见的。

“四杰”齐名,原是诗文并称的。他们的骈文在才华艳发、词采赡富之中,寓有一种清新俊逸的气息。无论抒情、说理或叙事,都能运笔如舌,挥洒自如,比起六朝后期堆花俪叶,一味追求形式之美的文风,有着明显的不同。

骆宾王《为徐敬业讨武曌檄》,便是最能代表这种时代新风、流传广泛的名作之一。它以封建时代忠义大节作为理论根据,号召人们起来反对正在筹建中的武周王朝,气势充沛,笔端带有情感。其中“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二句,颇能激发唐朝旧臣对故君的怀念。

据说,武后读到了这两句,矍然为之动容,问:“谁为之?”或以宾王对。后曰:“宰相安得失此人!”(《新唐书》本传)足见他在政治和文学上的才能,连敌对方面目空一世的武则天,也为之折服。

其诗,最早为中宗时郗云卿所辑10卷,今已佚。

明、清两朝流行的有4卷本、6卷本和10卷本,所收篇目大致相同,均为后人重辑。

清人陈熙晋《骆临海集笺注》后出,最为完善,有中华书局排印本。

事迹见新、旧《唐书》。

个人作品

人神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代李敬业讨武曌檄》

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代李敬业讨武曌檄》

包藏祸心,窥窃神器。--《代李敬业讨武曌檄》

虺蜴为心,豺狼成性。--《代李敬业讨武氏檄》

暗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代李敬业讨武曌檄》

不汲汲于荣名,不戚戚于卑位。--《上吏部裴侍郎书》

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萤火赋》

一贵一贱交情见。--《帝京篇》

响必应之与同声,道固从至于同类。--《萤火赋》

想知人意自相寻,果得深心共一心。一心一意无穷已,投漆投胶非足拟。--《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于易水送人一绝》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在狱咏蝉》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咏鹅》

荷香销晚夏,菊气人新秋。--《晚泊江镇》

家族成员

始祖:雍临公,东汉骆氏始祖,从山西骆谷迁至浙江义乌。

史书记载

正史

《旧唐书》:骆宾王,婺州义乌人。少善属文,尤妙于五言诗,尝作《帝京篇》,当时以为绝唱。然落魄无行,好与博徒游。高宗末,为长安主簿。坐赃,左迁临海丞,怏怏失志,弃官而去。文明中,与徐敬业于扬州作乱。敬业军中书檄,皆宾王之词也。敬业败,伏诛,文多散失。则天素重其文,遣使求之。有兖州人郄云卿集成十卷,盛传于世。

《唐才子传》:骆宾王,义乌人。七岁能赋诗。武后时,数上疏言事,得罪贬临海丞,鞅鞅不得志,弃官去。文明中,徐敬业起兵欲反正,往投之,署为府属。为敬业作檄传天下,暴斥武后罪。后见读之,矍然曰:“谁为之“或以宾王对,后曰:“有如此才不用,宰相过也。”及败亡命,不知所之。后宋之问贬还,道出钱塘,游灵隐寺,夜月,行吟长廊下,曰:“鹫岭郁岧峣,龙宫隐寂寥。”未得下联。有老僧燃灯坐禅,问曰:“少年不寐,而吟讽甚苦,何耶“之问曰:“欲题此寺,而思不属。”僧笑曰:“何不道‘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之问终篇曰:“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云薄霜初下,冰轻叶未凋。待入天台寺,看余渡石桥。”僧一联,篇中警策也。迟明访之,已不见。

老僧即骆宾王也。传闻桴海而去矣。后,中宗诏求其文,得百余篇及诗等十卷,命郗云卿次序之,及《百道判集》一卷,今传于世。

野史

【原文】唐考工员外郎宋之问以事累贬黜,后放还,至江南。游灵隐寺,夜月极明,长廊行吟,且为诗曰:“鹫岭郁苕峣龙宫锁寂寥。”第一联搜奇覃思,终不如意。有老僧点长命灯,坐大禅床,问曰:“少年夜久不寐,而吟讽甚苦,何耶?”之问答曰:“弟子业诗,适遇欲题此寺,而兴思不属。”

僧曰:“试吟上联。”即吟与之,再三吟讽,因曰:“何不云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之问愕然,讶其道丽。又续终篇曰:“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僧所赠句,乃为一篇之警策。迟明更访之,则不复见矣。

寺僧有知者曰:“此骆宾王也。”之向诘之,答曰:“当徐敬业之败,与宾王俱逃,捕之不获。将帅虑失大魁,得不测罪,时死者数万人,因求类二人者函首以献。后虽知不死,不敢捕送,故敬业得为衡山僧,年九十余乃卒。宾王亦落发,遍游名山,至灵隐,以周岁卒。当时虽败,且以兴复唐朝为名,故人多获脱之。(出《本事诗》)

【翻译】唐代考工员外郎宋之问,因事屡次被贬,后来流放到江南,流放途中来到灵隐寺游览。这天夜晚明月当空,他在长廊上漫步吟诗,挖空心思地作出了第一联:“鹫岭郁苕峣,龙宫锁寂寥。”又总感到不如意。寺内有个老僧点着长命灯,坐在大禅床上,问道:“年轻人深夜不睡觉,却在这里苦苦吟诗,到底为什么?”宋之问答道:“弟子修业于诗学,刚才我想赋诗以题此寺,无奈兴思不来,苦吟不得佳句。”

老僧道:“请你试吟上联。”宋之问即吟诵第一联给他听,他听了后,反复吟唱了几遍,便说:“为何不用‘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这两句呢?”宋之问十分惊讶,惊讶于这两句诗的遒劲壮丽。他又接着把这首诗吟到终篇:“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扪萝登塔远,刳木取泉遥。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待入天台路,看余度石桥。”老僧所赠的诗句,是全篇中最精辟的地方。第二天,宋之问再去拜访他时,再也见不到了。

寺中的僧人有知道底细的人说:“这位老僧就是骆宾王。”宋之问继续盘问他,答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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